夜,已深。
非洲草原的夜,与现代都市的喧嚣隔着整个文明的距离。没有霓虹,没有车流,只有漫天触手可及的星辰,和风中送来的、属于野兽与土地的原始气息。
祖鲁族的村寨里,篝火燃得正旺,跳动的火焰将人们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,投射在泥土筑成的茅屋墙壁上,像是一群沉默的远古神只。
空气中弥漫着紧张、肃穆与一丝血腥的甜味。
部落里最强壮的几名勇士,用一根粗壮的圆木,抬着他们的战利品,穿过族人自动分开的道路,来到了大巫师库鲁的面前。
那是一头雄狮。
一头正值巅峰的、鬃毛如黄金火焰般燃烧的草原之王。
它没有被杀死,只是被草药麻痹了四肢,但那双金色的眼瞳里,依旧燃烧着不屈的怒火与王者的尊严。它庞大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感,每一寸肌肉都像是为了杀戮与征服而生。
这股磅礴的生命力,正是库鲁所需要的祭品。
库鲁缓缓站起身,他干枯的手中多了一把由黑曜石打磨成的、古老的祭祀短刀。他没有看那头雄狮,而是闭上双眼,口中开始吟唱起一种外人无法听懂的、古老而沙哑的语言。
那不是咒语,而是与祖灵的对话。
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,在篝火的噼啪声中,在族人压抑的呼吸声中,在夜风的呜咽声中,缓缓回荡。
他吟唱着大地的脉动,吟唱着鲜血的契约,吟唱着沉睡在族人血脉中、数个世代的英灵。
随着他的吟唱,一股无形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。篝火的火焰猛地窜高,周围的战士们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加速流动,一种原始的、嗜血的冲动在心底复苏。
这是祖灵的回应。
库鲁猛地睁开双眼,浑浊的眼球里倒映着两团狂热的火光。他走向那头动弹不得的雄狮,手中的黑曜石短刀在火光下闪烁着冷酷的光。
“吼——”
雄狮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,发出一声愤怒而不甘的咆哮。这声咆哮充满了力量,震得人心头发颤。
库鲁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。
他手中的短刀,以一种精准而残忍的角度,利落地划开了雄狮的腹部。
没有多余的挣扎,那股磅礴的生命力,仿佛被瞬间抽走。雄狮金色的眼瞳迅速黯淡下去,最后的光彩,熄灭在非洲冰冷的夜色里。
温热的鲜血涌出,浸湿了干燥的土地。
库鲁将双手伸进雄狮温热的腹腔,在族人敬畏的注视下,捧出了一团血淋淋、尚在微微抽搐的内脏。
他将内脏高高举过头顶,对着夜空,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吟唱。
“以草原之王的衰败为引!”
“以最强生命力的凋零为名!”
“我诅咒你,东方的戏法师!”
“你的身体将会枯萎,如同被烈日炙烤的腐肉!”
“你的精力将会流逝,如同被秃鹫分食的残骸!”
“你的灵魂将会衰败,坠入永恒的死寂!”
他将手中的内脏狠狠摔在地上,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,在落地的瞬间,竟化作一缕微不可见的黑烟,带着无尽的怨毒与衰败之意,冲天而起,瞬间消失在深邃的夜幕之中。
这是一道跨越了大陆与海洋的诅咒。
它无形无质,不走物理空间,而是沿着某种玄之又玄的命运轨迹,精准地锁定了它的目标。
它将跨越万里,把一头雄狮从巅峰到死亡的全部“衰败”过程,原封不动地复刻在那个叫陈玄的年轻人身上。
库鲁完成了仪式,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残忍的微笑。他仿佛已经看到,在遥远的东方,那个年轻人正痛苦地倒下,身体迅速腐烂,生命之火在哀嚎中熄灭。
违背法则者,终将被法则吞噬。
……
同一时间,港岛半山豪宅。
陈玄正瘫在沙发上,经过长达半小时的激烈思想斗争,他终于解决了今晚的人生终极难题。
“就决定是你了!顶级牛杂火锅!”
他心满意足地在手机上下了单,还奢侈地多加了一份牛筋和一份牛百叶。
对他而言,没有什么比洗完澡,穿着宽松的睡衣,在空调房里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更幸福的事了。如果有,那就是吃完可以直接躺下睡觉。
半小时后,门铃响起。
一份用料奢华、包装精美的外卖火锅被送了进来。
小巧的电磁炉,古朴的铜锅,汤底是熬煮了十几个小时的牛骨浓汤,还没开火,那股浓郁的香气就已经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客厅。
一份份处理得干干净净的牛杂——金钱肚、牛肝、牛心、牛肺、牛肠……被整齐地码放在精致的餐盘里,色泽诱人。
陈玄熟练地插上电源,将浓汤倒入锅中,按下开关。
就在汤底开始“咕嘟咕嘟”冒起热气的时候。
一股极细微、极阴冷的寒意,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豪宅的墙壁,穿透了奢华的装修,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里。
那是由一头雄狮的死亡所凝聚的、最纯粹的“衰败”诅咒。
它带着草原的血腥,带着死亡的寂静,带着来自古老巫术的恶意,精准地找到了它的目标——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涮第一筷子牛杂的陈玄。
诅咒之力化作无形的触手,就要缠上陈玄的身体,注入那份来自万里之外的死亡信息。
然而,就在它即将触碰到陈玄的前一刹那。
陈玄的体内,那个已经升级过的“逆天改命盘”,轻轻地、几乎无法察觉地,转动了一下。
就像一台最精密的净化器,自动感应到了空气中的“污染物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