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支脉的“练兵场”上，呼喝声与棍棒破风声已日渐整齐。惨绿萤光下，近百猴妖分成三组，动作虽仍显稚拙，但一招一式间已初具章法。刺、扫、劈、格，最简单的动作被重复千遍，汗水混合着矿洞的尘埃，从他们日渐结实的臂膀上滑落。
袁罡立于场中，目光如炬。他手中那根粗糙的铁棍胚子时而点出，精准地敲打在某个猴妖发力错误的关节处。
“腰沉下去！力从地起！你们挥舞的不是稻草，是能砸碎狼头的棍棒！”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金石之音，清晰地压过所有杂音，烙印在每个猴妖的心头。连日来的操练，加上袁罡毫不藏私的指点（尽管只是最基础的发力技巧），让这群曾经麻木的矿奴身上，终于褪去了一层沉沦的死气，多了几分锐利的精悍。
然而，秩序的建立，必然伴随旧有习惯的反弹和潜藏的暗流。
这日，轮到负责搬运矿石的小队归来。三个猴妖拖着疲惫的步伐，将装满矿石的藤筐扔到指定地点。其中一个个头矮小、眼神却透着几分狡黠，名叫短尾的猴妖，并未像其他同伴一样立刻前往休息或准备操练，而是悄悄凑到几个正在打磨石斧的同伴身边。
“喂，你们发现没？”短尾压低声音，眼神瞟向远处监督训练的袁罡，“咱们这位新头领，本事是大，可这规矩……也太严了些。白天挖矿不敢松懈，晚上还得练这劳什子棍棒，比裂石在时累多了！”
一个正在打磨石斧的猴妖动作顿了顿，闷声道：“累是累了点，可……至少不用再担心被裂石那伙人随意打骂克扣食物了。”
“食物？”短尾嗤笑一声，声音更低了，“说起食物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？袁头领让我们提升了效率，每日上交的矿石多了些，可换回来的肉食，怎么不见多？反而……我瞧着，分到袁头领那边的，似乎比咱们多那么一点点？”
他刻意模糊了多一点点的概念，但暗示的意味十足。另一个猴妖闻言，也抬起头，脸上露出疑虑：“是啊，以前裂石就常这么干……”
猜忌的种子，只需一点阴暗的土壤和几句低语，便能悄然发芽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：
“短尾。”
短尾浑身一僵，猛地回头，只见袁罡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，那双赤色的眼眸平静无波，却让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“袁……袁头领！”短尾吓得几乎魂飞魄散。
袁罡没有看他，目光扫过另外两个面露不安的猴妖，最后落回短尾身上。“你，很关心食物的分配？”
“不……不敢……”短尾冷汗涔涔。
“抬起头，看着所有族人。”袁罡命令道，声音不容置疑。
短尾战战兢兢地照做。
袁罡这才面向逐渐安静下来、疑惑望来的猴群，朗声道：“短尾质疑我，私藏、多占了族人的食物。”
众猴一阵骚动，目光在袁罡和短尾之间游移。
袁罡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：“自即日起，所有食物，由老猴王统一掌管、分配！我，袁罡，与所有战士同锅而食，分量一致！若有不足，我最后一个取食！”
他顿了顿，声如寒铁：“但我也要让你们明白，我们为何而战，为何要忍受这加倍的辛苦！”
他猛地伸手指向矿洞深处，那是监工狼妖时常巡逻而来的方向。
“我们多流一滴汗，多练一分力，不是为了我袁罡，是为了当狼妖的鞭子抽过来时，你们能用手里的棍棒挡回去！是为了当你们的妻儿若有被欺凌时，你们有能力保护！是为了有朝一日，我们不必再像地鼠一样，永远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，啃食发馊的肉块！”
“觉得累？觉得苦？”袁罡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如同惊雷在洞中炸响，“想想裂石死时你们的麻木！想想被狼妖随意打杀、扔进废料坑的同族！是选择现在流汗操练，还是选择将来像他们一样，流干鲜血，变成一具无人记得的枯骨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