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坊深处，那间充当临时指挥中心的房间里，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老铁钳面前的破旧终端屏幕上，正反复滚动着那段被破译出的加密信号碎片：
“……目标识别确认……代号‘镜影’（林墨团队内部临时呼号）……威胁等级提升至最高……‘清理程序’授权……重复，‘清理程序’已启动……”
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，砸在众人心头。
“妈的！凤凰果然发现了！”老铁钳一拳砸在控制台上，金属桌面发出痛苦的呻吟，“‘清理程序’……那是凤凰内部针对最高优先级威胁的清除指令，意味着他们会动用一切手段，包括……那些见不得光的实验体！”
他的目光锐利地扫向林墨：“你们到底怎么招惹上这群疯子的？他们竟然不惜启动‘清理程序’！”
林墨面沉如水，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能。是无声海沟的行动留下了痕迹？是之前纳米信标的后续追踪？还是……凤凰拥有某种他们尚未知晓的、更宏观的监测手段？
“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，”林墨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，“信号来源是技术归档室附近，说明他们至少确定了我们的大致目标区域。行动计划必须立刻调整。”
“调整？还调整个屁！”老铁钳有些气急败坏，“计划泄露了！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！我看这次行动取消算了！”
“取消？”苏晓立刻反驳，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滑动，调出堡垒结构图，“如果取消，我们拿不到能量核心，无法修复K-7，无法获取‘钢铁王座’的完整情报，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！而且，凤凰已经注意到了工坊，你以为他们会因为行动取消就放过你们吗？‘清理程序’很可能已经将工坊列为协同目标！”
老铁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苏晓的话戳中了他的死穴。在凤凰这种庞然大物面前，工坊就像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蚂蚁，一旦被盯上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林墨接过话头，指着结构图说道：“信号泄露，对我们而言，既是危机，也是机会。这暴露了他们在技术归档室区域的防御重点和反应机制。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。”
他的手指划过一条原本作为备用的、更加隐蔽但也更加危险的路线——“废弃物排放通道”。“凤凰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技术归档室和主能源通道，这里的守备反而可能出现空隙。我们从这里潜入，直插能源中心核心。”
老铁钳看着那条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路线，嘴角抽搐了一下：“废弃物排放通道？那里充斥着高辐射、强腐蚀的工业废料，还有可能遇到处理废料的自动机械！而且，这条通道直接连接着能源中心的冷却系统后端，防御等级同样不低！”
“风险与机遇并存。”林墨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，“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打时间差，在凤凰重兵合围之前接触到能量核心的机会。工坊的掩护部队，可以佯攻技术归档室区域，制造更大的混乱，为我们创造机会。”
老铁钳死死盯着林墨，又看了看屏幕上那冰冷的“清理程序已启动”的字样，最终，那只机械钳重重合拢，发出“锵”的一声。
“干了！妈的，横竖都是死，不如拼一把！”他眼中重新燃起狠厉的光芒，“我会让我最精锐的‘铁渣小队’配合你们，在归档室那边闹出足够大的动静！但是，记住你们的承诺！能量核心归你们，技术资料，共享！”
凌晨时分，废都的黑暗浓稠如墨，只有远处“铁幕堡垒”如同蛰伏巨兽般轮廓上闪烁的零星灯火，以及天空中永恒辐射云偶尔划过的诡异极光，提供着微弱的光源。
两辆经过静音改装的全地形车，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行在锈蚀的废墟之间，最终在距离堡垒外围侦测边界不远处停下。
林墨、苏晓、赵猛、墨羽，以及老铁钳派来的向导——一个名叫“疤眼”，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老兵，迅速下车。
“启动‘幽影之耳’。”林墨低声道。
苏晓立刻将那两个吸盘状装置安装在预定的位置，启动。一阵人耳无法捕捉，但能让附近细小金属碎屑微微震颤的特定声波扩散开来，如同在堡垒的侦测网络上覆盖了一层“认知迷雾”。
“屏障生效，预计持续时间三十七分钟。”苏晓确认道。
“走！”
在疤眼的带领下，团队沿着预先规划的路线，快速而安静地穿过堡垒外围的雷区和感应器阵列。借助“幽影之耳”和墨羽利用阴影进行的环境遮蔽，他们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标地点——一个位于堡垒基座下方，被厚重锈蚀格栅覆盖的巨大圆形通道口。浓烈的、混合着化学试剂和金属氧化物的刺鼻气味从中弥漫出来。
“就是这里了，”疤眼压低声音，用工具开始切割格栅，“里面的环境会很糟糕，跟紧我，注意脚下和头顶。”
格栅被悄无声息地切开一个入口。众人依次钻入，瞬间被更加浓烈的恶臭和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所吞没。通道内壁沾满了粘稠的、散发着微光的污染物，脚下是深浅不一的、具有强腐蚀性的积液。空气净化系统面罩发出轻微的过载嗡鸣。
通道并非笔直，而是蜿蜒向下，内部结构复杂，如同钢铁巨兽的肠道。时不时有废弃的零件或辨认不出原貌的块状物从上游被冲刷下来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行进了约十分钟后，走在最前面的疤眼突然举起拳头，示意停下。他指向通道侧壁一个不起眼的检修舱门，低声道：“从这里进去，穿过三个维护隔间，就能避开主排污道最危险的湍流区，直接抵达冷却系统后端。但是……这里面，可能有‘清道夫’。”
小心翼翼地打开检修舱门，里面是一条更加狭窄、布满管线和仪表的通道。果然，没走多远，前方就传来了熟悉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。
两只外形如同放大版尸鳖、浑身沾满油污的小型机械兽正在啃噬着一段裸露的线缆。它们是依靠吞噬废弃物和泄露能量为生的低级“清道夫”，虽然攻击性不强，但发出的噪音足以引来麻烦。
墨羽眼神一冷，身影模糊了一下，下一瞬便出现在那两只机械兽身后，暗影之力如同剧毒般注入其关节缝隙。两只机械兽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，便抽搐着停止了活动，眼中的红光熄灭。
“干净利落。”疤眼忍不住低声赞了一句，对这支神秘外来者团队的评价再次提高。
继续前进，穿过两个布满灰尘和废弃零件的维护隔间，就在即将抵达第三个，也是最后一个隔间时，异变突生！
“嗡——！”
整个通道猛地一震，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起！红色的警示灯在隔间内疯狂闪烁！
“被发现了？！”赵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，挡在众人身前。
“不像是针对我们，”苏晓快速分析着警报信息，“是外围！铁渣小队那边动手了！他们成功吸引了堡垒的注意力！”
正如她所料，通讯频道里传来了老铁钳压抑着兴奋的声音：“林墨！我们这边打起来了！凤凰的守卫正在向技术归档室集结！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？”
“我们已抵达预定位置，正准备进入冷却系统区域。”林墨回复道，“保持通讯，随时通报敌方动向。”
“明白！你们动作快点！我们撑不了太久！”
机会来了！堡垒的防御力量被成功调动！
团队迅速冲出最后一个维护隔间，眼前豁然开朗。一个巨大的、充斥着低沉嗡鸣声的空间出现在面前。这里是能源中心的冷却系统后端，数根粗大的、表面凝结着水珠的冷却管道如同巨蟒般盘绕，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水汽和臭氧的味道。正前方，一道厚重的、印有凤凰徽记和高压危险标识的闸门，就是通往能源中心核心区域的最后屏障。
然而，闸门前，并非空无一人。
四台造型狰狞、不同于之前任何“清道夫”或凤凰制式装甲的守卫，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。它们的身躯由暗沉的黑曜石色合金铸造，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，关节处散发着不祥的幽蓝色能量光芒。它们的“头部”没有五官，只有一个不断扫描着四周的、散发着红光的复眼式传感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