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物理上的遥远距离,隔着生命层次与规则权限的浩瀚鸿沟,更隔着那已然无法逆转的、时代的巨大变迁。
墨渊凝视着她那双平静得仿佛映照不出任何属于“人”的情感涟漪、只剩下规则本身深邃与冰冷的眼眸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,传来一阵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紧缩感。他喉头微动,张了张嘴,似乎有无数话语想要冲破阻碍——他想问“你现在,究竟算是云闲,还是寂静本身?”,他想问“付出这样的代价,换取这样的‘宁静’,真的值得吗?”,他还想问“在这之后,你……又将何去何从?”
然而,最终,所有翻涌的疑问与复杂的情绪,都被那弥漫于天地间的、厚重的寂静规则无声地压回了心底。在此时此刻,在此种已然定格的宏大叙事面前,任何属于个体的、带着温度与关切的言语,都显得如此苍白、微弱,甚至……不合时宜。
云闲似乎洞悉了他眼中那无法用语言承载的、复杂难言的情绪漩涡。她那向来如同月光凝结、不染尘埃的冰冷唇角,在此刻,极其轻微地、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地,向上牵动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。
那并非一个代表着喜悦或温暖的笑容,更像是一种……跨越了规则与人性边界的、沉默的确认。
确认在这一切剧变之后,他依然站在那里,目光未曾离开。
确认在这片被她以绝对意志归于死寂的新生世界中,还存在那么一个……能够被称之为“故人”的坐标。
然后,她平静地、毫无留恋地收回了目光,宛若星辰收敛其光芒。她优雅地转身,重新坐回了那尊象征着权柄与桎梏的银色王座之上。
王座流淌的辉光与她周身弥漫的寂静气息彻底水乳交融,不再刻意彰显耀眼与逼人,只是如同这新生世界自然存在的日月星辰、山川河流一般,永恒地、宁静地存在于此,照耀着万物生息,守护着既定秩序,也……无时无刻不统治着这片天地的一切。
她缓缓阖上了那双蕴含着数据银海与归宁永夜的异色眼瞳。
这一次,并非为了恢复力量而沉眠,也非为了修复创伤而休憩。
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、与本源规则的同调与契合——入定。
她的意志与寂静规则彻底交织,她的存在与这片天地的宁静底色融为一体。
新时代的空白书页,已然在她绝对的意志下,被强行摊开。
而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所有恩怨情仇、兴衰荣辱、英雄泪与儿女债,都随着她那亲手按下的、名为“绝对寂静”的时代终章,彻底化为了历史的尘埃,消散在这片永恒且不容置疑的寂静之中,再无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