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然你如此……钟爱藏书楼的那份清净，”比比东缓缓说道，语气平稳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意味，“那么，你便继续留在那里吧。”
云闲与墨渊的心弦皆是微微一震。这就……轻易放过他们了？如此高高举起，又轻轻落下？
“不过，”就在两人心念转动之际，比比东话锋倏然一转，那双深邃的紫眸之中闪过一丝冰冷而锐利的光芒，“既然你身负这等‘博闻强记’之能，若是任其闲置，亦是暴殄天物。自此之后，武魂殿内，若有弟子在修炼之道上遇到疑难瓶颈，前往藏书楼请教于你，你需酌情予以指点，不得借故推诿。”
这不是商量，不是请求，而是明确无误的、来自教皇的谕令。
云闲心里顿时“咯噔”一下，这岂不是等于将她当成了一个公开的、免费的、全天候的修炼咨询窗口？那她苦心经营的“摸鱼”大业，还如何能够顺利进行？！
但她面上不敢显露分毫异样，只能硬着头皮，努力做出感激涕零、却又带着几分勉为其难的神情：“多、多谢陛下体恤成全！属下……属下一定谨遵谕令，尽力而为……”声音里恰到好处地掺杂进一丝有苦难言的细微苦涩。
比比东将她这细微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，唇角那抹极淡的、难以捉摸的弧度，似乎因此而加深了些许。她非常享受这种将一切变量、一切意外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之中的感觉。
她的目光随之转向始终沉默如渊的墨渊：“墨渊，你既对殿内规章如此熟稔，那便替本皇好好守着藏书楼的规矩。日后，若再有无故前去骚扰、滋事生非者，无论其身份为何，你可依据规章严加处置，必要时……有权直接上报于本皇知晓。”
这番话，等同于赐予了墨渊一把无形的“尚方宝剑”。这既是对他之前“恪尽职守”的一种变相认可与安抚，同时也是一道清晰的警告——你们依旧处于本皇的注视之下，一举一动，皆在我掌控之中。
墨渊面色不变，微微躬身，声音平稳无波：“臣，谨遵陛下谕令。”
“退下吧。”比比东不再多看他们一眼，随意地挥了挥手，重新拿起了手边那卷似乎永远也读不完的书册，仿佛方才那场暗流汹涌、决定两人命运的召见，仅仅是她繁忙事务中一段微不足道、转眼即忘的小小插曲。
云闲与墨渊再次依礼躬身，随即默默转身，沿着来时的路径，一步步退出了这座象征着武魂殿至高权柄、也充满了无形压力的教皇主殿。
直至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，那两扇沉重的、雕刻着天使圣像的巨大殿门缓缓合拢，将内里的威严与外面的世界重新隔绝开来，云闲才感觉到，那一直如同巨石般沉甸甸压在心口的无形压力，终于稍稍松动、消散了一些。她不易察觉地轻轻吐出一口一直憋在胸间的浊气，这才发觉，背后的衣衫，早已在不知不觉间，被涔涔而出的冷汗彻底浸透，紧贴在肌肤之上，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