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维先院士那断断续续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阻隔传来的警告,如同冰水浇头,让能源中心内刚刚升起的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,瞬间冻结。
“……‘观察者’……已经……被惊动……”
“……它们……来了……”
观察者?它们?
结合深空探测终端屏幕上,那个位于柯伊伯带边缘、轮廓与“燧人民”符文高度相似的巨大阴影,其边缘那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“蠕动”,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每个人心头——周院士口中的“观察者”,很可能就是星空中那个巨大的阴影!而陆明刚才那不顾一切的“共鸣”,不仅中断了基地的“净化协议”,恐怕也……惊动了这个沉睡(或者说潜伏)在太阳系边缘的恐怖存在!
它们……要来了?从柯伊伯带到地球,以人类目前的科技,这段路程对于某种能跨越星海的存在的而言,又需要多久?
绝望,如同更加浓重的墨色,再次浸染了所有人的心。
“先……先救人!”青鸟带着哭腔的呼喊,将众人从这巨大的恐惧中暂时拉回现实。
陆明和林晓晓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,生死未卜。
陈锋和王胖子连忙将两人小心翼翼地转移到相对干净的角落。青鸟和仅存的一名医疗兵立刻上前检查。
陆明的情况极其糟糕。他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,皮肤下淡紫色的能量纹路和暗蓝色的侵蚀丝线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,与右眼瞳孔中那顽强闪烁的金色信念之光激烈对抗着。他的气息微弱而混乱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。苏云清之前布下的“定魂针”已经出现了裂痕,显然无法长时间维持。
林晓晓则相对稳定一些,只是昏迷,体表的能量纹路彻底隐去,呼吸平稳,仿佛只是睡着了。但众人都知道,她体内的隐患并未根除,只是暂时被压制。
苏云清快步走到陆明身边,取出更多的检测仪器和符文设备,眉头紧锁:“能量冲突太剧烈了,他的身体和神魂都成了战场。常规手段无效,必须尽快找到方法疏导或者分离这些异种能量,否则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,但意思不言而喻。
“苏博士,你一定有办法的,对不对?”王胖子抓住苏云清的胳膊,眼中满是哀求。
苏云清沉默了片刻,目光扫过能源中心那庞大的控制台,又看了看深空探测终端上那个令人不安的阴影,最终落在了昏迷的陆明身上,眼神中闪过一丝决断。
“或许……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。”苏云清的声音低沉,“利用能源中心剩余的能量,结合‘燧人民’的部分封禁原理,为他构建一个临时的‘能量惰性囚笼’,强行冻结他体内所有的能量活动,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体征。”
“冻结?”陈锋一惊,“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?”
“有区别。”苏云清解释道,“死亡是终结,而冻结是暂停。这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时间,阻止异种能量的进一步侵蚀和冲突,等待我们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。但这非常危险,冻结过程中任何差错,都可能直接导致他的神魂崩解。而且……冻结期间,他无法自主苏醒,需要外部特定的能量序列才能解冻。”
这是一个赌上一切的治疗方案,将生的希望寄托于渺茫的未来。
没有更好的选择了。
在征得陈锋(作为现场最高军事指挥官)的默许后,苏云清立刻行动起来。他指挥着还能动弹的几人,利用能源中心现成的设备和材料,开始布置一个复杂而精密的复合阵法。
王胖子负责能量管线的连接和校准,陈锋和那名队员则按照苏云清的指示,将几块刻画着古老封禁符文的特种合金板安置在陆明周围,青鸟则紧张地监控着陆明的生命体征。
苏云清本人则站在控制台前,双手如同演奏钢琴般在虚拟键盘上飞舞,编写着驱动阵法的核心程序,将“燧人民”项目中关于能量封禁的理论与现场条件相结合。
整个过程紧张而沉默,只有仪器运行的嗡鸣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。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巨石,不仅仅是因为陆明的安危,更是因为星空中那个正在“苏醒”的阴影,以及周院士那未完的警告。
大约半个小时后,准备就绪。
“启动‘绝对零度’协议。”苏云清按下了最后一个确认键。
嗡——!
能源中心内剩余的灵能被疯狂抽取,注入到陆明周围的复合阵法之中。那几块合金板上的符文逐一亮起,散发出冰冷的蓝色光辉,彼此链接,构成一个将陆明笼罩在内的立体囚笼。
囚笼内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,空气中甚至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晶。陆明身体表面那些蠕动的能量纹路,仿佛遇到了天敌,开始剧烈挣扎,但在这专门针对能量的封禁力量下,它们的活动速度明显减缓,最终,连同陆明右眼中的金色光芒一起,缓缓地……凝固了。
他的呼吸、心跳、乃至最细微的生命波动,都在监测仪器上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。
他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昆虫,陷入了一种生与死之间的绝对静止状态。
“成功了……”苏云清松了一口气,额头上满是冷汗,“理论上,只要这个囚笼的能量不耗尽,他能一直维持这种状态。”
众人看着被封冻的陆明,心情复杂。这或许是当下唯一的生路,但看着曾经如同定海神针般的总教官变成如今这般模样,无尽的悲凉与愤怒涌上心头。
处理完陆明的问题,众人的注意力不得不回到更加残酷的现实。
基地的“净化协议”虽然被陆明强行覆盖中断,但基地本身已经被重构得面目全非,内部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和残留的敌人。通讯几乎完全中断,他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。
陈锋忍着伤痛,组织起所有还能行动的人——包括后来汇合的几名伤痕累累的忠诚队员,总计不到十五人——开始对能源中心及其周边区域进行清理和防御布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