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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《凑钱的夜晚》(2 / 2)

村南头的张寡妇,把卖猪仔的钱全拿了出来,用红绳捆着,说这样能辟邪;北坡的刘大爷,颤巍巍地从炕洞里摸出个陶罐,倒出一把硬币,叮叮当当地滚在桌上;连最抠门的赵老五,也揣着瓶二锅头来找她,说钱没有,但愿意出力气,搭大棚、翻地都行,只求年底能多分两斤肉。

煤油灯添了三次油,灯芯换了两根。长条木桌上的钱渐渐堆成了小山,毛票、块票、硬币混杂在一起,像座用零钱砌成的堡垒。老支书戴着老花镜,一张张地数,手指在票子上蹭过,留下淡淡的油渍。

“一百六十二块五。”他把数好的一沓钱用皮筋捆好,放在桌角,“王二婶的鸡蛋卖了八十四块三,加上她给的现金,总共七百五十七块八。”

三秒蹲在地上,把硬币倒进铁盒里,哗啦啦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她想起王二婶的竹篮、李大叔的烟盒、张寡妇的红绳,眼眶又热了起来。这些钱,是鸡蛋换来的温度,是烟蒂里的期盼,是寡妇人家的勇气。

“还差多少?”老支书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,镜片上沾着煤油灯的油烟。

三秒掏出计算器,按键的声音断断续续:“目前总共是一万八千七百六十二块五。按最低标准,搭五个大棚需要五万,买种子和肥料得两万,还得留一万应急……还差六万多。”

话音刚落,村委会的门被推开,冷风裹着寒气灌进来,煤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。进来的是村西头的陈木匠,手里拎着个工具箱,脸上沾着木屑。

“三丫头,我刚才去你家,你娘说你在这儿。”陈木匠把工具箱往桌上一放,“我这手艺在村里用不上,打算去县城开个家具铺。这是我准备租门面的钱,三万块,先给你用着。”

他从工具箱底层掏出个布包,层层打开,露出沓崭新的钞票。三秒认得,陈木匠的儿子在外地读大学,每年学费都是他起早贪黑做木活攒的。

“陈叔,这钱我不能要。”三秒把布包往他手里推,“您儿子上学等着用钱呢。”

“上学的钱我另外攒了。”陈木匠按住她的手,掌心粗糙得像砂纸,“我这辈子就做了两件像样的事,一件是给儿子供出了大学,另一件……就是想看着咱村能好起来。你娘当年帮过我,现在该我帮你了。”

三秒的眼泪又下来了。她想起小时候,家里的桌子腿断了,是陈木匠连夜来修好的,还在桌角刻了朵小莲花。那朵莲花,到现在还在。

正说着,门外又传来脚步声。十几个村民举着煤油灯站在院里,手里都捧着钱,有用手帕包着的,有装在化肥袋里的,还有个小孩举着个存钱罐,里面的硬币叮当作响。

“三丫头,我们都听说了。”站在最前面的是王二婶,手里又多了个布包,“这是我刚从炕席底下翻出来的,是小宝他爹生前留下的,本来想留着给小宝娶媳妇,现在先给你用。”

煤油灯的光晕在人群中流动,映着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充满期盼的脸。三秒看着他们,忽然觉得那些钱不是冰冷的数字,而是一颗颗滚烫的心,在寒夜里跳动着,连成一片温暖的海。

老支书重新拿起算盘,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夜里格外清脆。三秒蹲在地上,把新凑来的钱一张张抚平,码整齐。硬币倒进铁盒的声音,像是在数着希望。

五、破晓前的光

天快亮时,煤油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滴油,火苗挣扎了几下,彻底灭了。窗外泛起鱼肚白,将木桌上的钱照得清清楚楚。

老支书用红绳把所有钱捆成几大捆,放在红皮笔记本上。他数了三遍,最后在笔记本上写下总数: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二块五。

“够了。”他把笔记本推到三秒面前,“五个大棚,种子肥料,应急资金,都够了。剩下的钱,等开春再搭两个大棚。”

三秒看着那串数字,忽然笑了,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。她想起王二婶的鸡蛋、李大叔的烟盒、陈木匠的布包,想起那些在寒夜里送来的零钱,想起每个人脸上的期盼。这些钱,拼凑起的不仅是合作社的启动资金,更是石磨村的明天。

“老支书,您帮我记着账,谁出了多少钱,都清清楚楚写下来。”三秒把笔记本郑重地递给他,“等合作社赚钱了,第一时间给大伙分红。”

老支书接过笔记本,在扉页上写下“石磨村种植合作社”,又在串数字上,泛着柔和的金光。

院门外传来鸡鸣声,一声接着一声,在寂静的山坳里回荡。三秒走出村委会,看见东方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橘红色,远处的山峦渐渐显露出轮廓。田埂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鞋,却让她觉得脚步格外轻快。

六、泥土里的承诺

三秒沿着田埂往村西头走,露水打湿了裤脚,凉丝丝的。路过王二婶家的鸡窝时,听见里面传来咯咯的叫声,新下的鸡蛋在草堆里泛着白。她停下脚步,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新本子,在第一页写下:王二婶,鸡蛋款84.3元,入股现金673.5元,合计757.8元。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,像在跟土地做约定。

李大叔已经扛着锄头在地里转悠了。晨雾里,他佝偻的背影在田埂上移动,像株倔强的老玉米。三秒走过去时,看见他正蹲在自家菜畦前,用手丈量着土地宽度,手指在泥土里戳出一个个小坑。

大叔,您这是?

算算能种几畦菜苗。李大叔头也没抬,你说的反季黄瓜,间距得留多少?我这老记性,怕记混了。

三秒的心猛地一热。她蹲下来,跟他一起用手指丈量:行距四十公分,株距二十五,这样通风好。等育苗室建起来,第一批就试种这个。晨露落在两人的手背上,混着泥土的气息,凉得让人清醒。

陈木匠带着几个年轻人已经开始平整土地了。刨子、锯子的声音在田埂间此起彼伏,他们要先搭个简易的育苗室。陈木匠把墨斗线一弹,在木头上留下笔直的黑线:三丫头,这梁用松木还是杉木?松木结实,但怕虫蛀。

听您的。三秒蹲在旁边递钉子,您经验足。

我这手艺,也就配给土地搭个窝了。陈木匠笑起来,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木屑,等合作社成了规模,我给大伙做套新桌椅,就用咱自己地里长的木头。

日头爬到竹竿高时,老支书领着会计来了。两人蹲在田埂上核对着账目,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。会计忽然了一声:支书,这多出的五毛是哪来的?

老支书接过账本,眯着眼睛看了半天:哦,是刘大爷罐子里倒出来的,有个五分的硬币,我记成五毛了。他掏出笔,在账本上改了改,一分都不能错,这是大伙的血汗钱。

三秒看着那本密密麻麻的账本,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沉了些,却也踏实了些。她想起电子厂的流水线,想起城市夜晚的霓虹灯,那些曾经让她向往的东西,此刻都比不上田埂上的晨露、泥土里的新芽。

七、大棚里的春天

三个月后,五个白色大棚像五条大鱼,卧在石磨村的河滩上。塑料薄膜在阳光下泛着银光,里面的黄瓜苗已经爬满了竹架,顶花上还沾着嫩黄的花粉。

三秒拿着温度计钻进大棚,湿热的空气裹着黄瓜的清香扑面而来。温度计显示二十二度,正好是反季黄瓜最适宜的生长温度。她伸手摸了摸叶片,上面的绒毛沾着水珠,凉丝丝的。

三丫头,镇上的批发商来了!王二婶的声音在棚外响起,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。

三秒摘了根顶花带刺的黄瓜,用袖子擦了擦就咬了一口,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。她跑出大棚,看见批发商正围着刚摘下的黄瓜啧啧称赞,老支书拿着账本跟他讨价还价,李大叔蹲在旁边给黄瓜装箱,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老人。

这品相,在县城超市能卖五块一斤。批发商竖起大拇指,我全要了,以后每周来拉一次。

王二婶数着刚到手的钞票,手指在钱上反复摩挲,忽然抹起了眼泪:三丫头,你看这钱,还带着黄瓜的味儿呢。

李大叔把一沓钱揣进怀里,往自行车铺的方向走。他要去给孙子买辆带铃铛的自行车,就像三秒当初答应的那样。车铃声在村道上清脆地响着,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。

陈木匠的家具铺最终没开成。他成了合作社的专职木匠,负责修理大棚的竹架、制作装菜的木箱。他在每个木箱上都刻了朵小莲花,说是三秒娘当年最喜欢的花。

年底分红那天,村委会的长条木桌上摆满了钱,比凑钱的那个夜晚还要多。老支书戴着老花镜,一张张念着名字:王二婶,入股757.8元,分红3200元;李大叔,入股87.6元,分红1500元;陈木匠,入股元,分红元......

村民们排着队领钱,脸上的笑容比大棚里的黄瓜花还要灿烂。三秒看着他们,忽然想起那个凑钱的夜晚,煤油灯的光晕里,那些皱巴巴的票子堆成的小山。原来,最珍贵的不是钱,是那些愿意把鸡蛋钱、烟盒钱、救命钱交托给你的信任。

开春时,石磨村又多了两个大棚。三秒站在大棚前,看着远处的山峦在晨光里舒展,忽然觉得,她娘当年没走完的路,她终于可以接着走下去了。泥土里的承诺,正在长出新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