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告律师再次起身反对:“辩护人这是在恶意攻击证人品格,毫无依据!”
周律师冷静回应:“我是在陈述已知事实,评估证人证言的可信度,这是辩护人的合法权利和义务!”
第三回合:抛出核心疑点,指向真正黑手
“最后,也是本案最核心的疑点!”周律师的声音回荡在法庭,“患者出现的,是迅猛、凶险、近乎致命的严重反应!这与我当事人所开具的‘膈下逐瘀汤’常规可能引起的不良反应,在性质、程度、速度上,都存在巨大差异!这更像是由某种药性极其峻烈,甚至具有明确毒性的物质所引发!”
他目光扫过全场,最终落在孙小军那张微微发白的脸上:“我们有理由怀疑,患者服用的,根本就不是原始的、正确的‘膈下逐瘀汤’!而是被人动了手脚,混入了或者替换了某些致命成分的‘毒药’!”
“哗——!”法庭内一片哗然!这个指控比之前的质疑更加尖锐,直接指向了刑事犯罪!
“反对!”原告律师激动地站起来,“辩护人这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,污蔑他人,扰乱法庭秩序!”
孙小军更是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,他尖声叫道:“你胡说!你这是诽谤!”
周律师毫无惧色,迎着审判长审视的目光:“审判长!我并非空穴来风!我当事人陈墨医生,具备深厚的中医药专业知识,他清晰地记得并坚持自己开具的处方!而当晚,在孙小军医生第一次违规送来的药液中,他就凭借专业嗅觉,察觉到了异常气味,并果断废弃!这证明,对药物动手脚的企图,在当晚并非没有先例!为什么在正规药房送来的第二批药中,就不能存在更隐蔽的、被他忽略的篡改呢?!”
他几乎是在嘶吼,将陈墨一直坚持、却无人采信的疑点,第一次在法庭上如此清晰地抛了出来:“真正的凶手,可能正是那个利用了混乱、利用了权限、利用了所有人思维盲区的、隐藏在白衣下的投毒者!而我的当事人,不过是一个被精心选中的、用来顶罪的替罪羔羊!”
绝望的尾声:证据的铁幕
法庭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周律师的发言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,激起了滔天巨浪。疑点被赤裸裸地揭开,逻辑的链条似乎指向了另一个可怕的真相。
然而,法律讲求的是证据。
当审判长要求周律师出示支持其“投毒”指控的证据时,周律师沉默了。他能拿出什么?陈墨的推断?对药渣成分的怀疑(而药检报告尚未出炉,且结果未知)?对孙小军行为逻辑的分析?
这些,在冰冷的、强调“谁主张,谁举证”的法庭规则面前,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原告律师抓住了这个机会,进行最后陈述,他讥讽周律师的辩护是“精彩的科幻小说”、“毫无事实依据的阴谋论”,强调本案“书证、人证俱在,事实清楚,证据确实充分”。
最终,在控辩双方激烈的交锋后,审判长和陪审团需要进行评议。
休庭期间,陈墨坐在被告席上,看着周律师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走回座位。他心中充满了感激,周律师已经尽力了,他用他的专业和勇气,几乎将这场官司打到了极限,将那层掩盖真相的黑布撕开了一道裂缝。
但是,也仅仅是裂缝而已。
没有确凿的反证,所有的疑点,都只能停留在“怀疑”的层面,无法撼动那由“医嘱单”和“孙小军证词”构筑起来的、看似坚固的证据体系。
陈墨看到,孙小军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,此刻正与原告律师低声交谈,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、带着阴冷得意的神情。他似乎确信,那最后的屏障,无人能够突破。
当法庭再次开庭,审判长开始宣读评议意见时,陈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。审判长肯定了辩护律师提出的“一些疑点”,但紧接着强调,“疑点利益”归于被告的原则,需要建立在合理怀疑的基础上,而本案现有证据……
“……公诉方提供的书证、证人证言之间能够相互印证,形成完整的证据链。辩护人提出的质疑,缺乏相应证据支持,本院不予采信。被告人陈墨身为执业医生,违反规章制度,严重不负责任,造成就诊人严重残疾,其行为已构成医疗事故罪……”
后续的话语,陈墨仿佛已经听不清了。他看着周律师那无奈而沉重的闭眼,看着父母瞬间崩溃瘫软的身影,看着王嫣然和李梦瑶绝望的泪水,看着孙小军那几乎要溢出来的、扭曲的胜利笑容……
一股冰冷的、彻底的绝望,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,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他像一艘孤舟,在证据的铁幕和权力的暗礁中,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终于还是被那名为“宿命”的巨浪,狠狠地拍入了无底的深渊。
锒铛入狱,似乎已是他唯一可见的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