喂,小狐,帮我个忙。他开门见山,我想把两个人的骨灰合葬,你能搞定吗?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传来杨小狐慵懒的声音:我说小先生,你这么早给我打电话,你不知道我们明星都睡得晚起床也晚吗?啥事?“
王复生只好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,杨小狐一下子精神起来了:”合葬?正规渠道我可没这个本事,只能去偷。不过——她拖长了音调,就算我偷出来了,你再怎么处理?买墓地的钱你出吗?
王复生:“你这个几百年的狐狸精,偷东西不是你的强项吗?有你在肯定没问题,那买墓的钱我出。”
啧啧,你可真大方。杨小狐轻笑一声,不过我得提醒你,你应该叫我狐仙娘娘,现在墓地可不便宜,特别是市区的,要想便宜得去郊区看看。
我知道。王复生揉了揉眉心,你看着办吧,只能是郊区了。
挂断电话,王复生瘫在椅子上,盯着天花板发呆。起码二十万没了。他想起自己以前为了省几块钱,连外卖都舍不得点,现在却眼都不眨就捐出去二百万,还要自掏腰包买墓地。
我是不是真的傻了?他自言自语道。
但转念一想,他又释然了。钱没了可以再赚,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。更何况,他答应过小雨和阿杰,要帮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。
王复生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看到仓库同事吵吵闹闹的在干活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虽然失去了很多钱,但心里却轻松了不少。
就当是花钱买命吧。他轻声说道,嘴角勾起一抹苦笑。
窗外,一只麻雀落在树枝上,叽叽喳喳地叫着。王复生看着它,突然觉得,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傻。毕竟,能用钱解决的问题,都不算问题。而有些东西,是钱买不到的——比如功德,比如心安。
王复生推开旋转玻璃门时,落地窗外已是满城霓虹。林安琪的办公室在二十八层,整面落地玻璃将cbd的璀璨灯海框成流动的银河。他是快下班时,接到了林安琪的电话,要他过来一趟,也没说什么事,于是王复生在同事的各种奇怪的眼光中,来到了林总的办公室,他瞥见林安琪倚在真皮座椅上打电话,银色耳坠随动作轻晃,在暖黄壁灯下划出细碎流光。
来了?林安琪挂断电话,指尖叩了叩红木桌面。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真丝衬衫,领口别着枚翡翠蜻蜓胸针,新买的车开着还顺手?
比不得林总从前送的。王复生摸了摸鼻尖。那辆改装过的北京212正停在楼下,希望她没看出来车已经大改过了。
林安琪轻笑一声,起身时高跟鞋踩在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。她走到酒柜前,水晶杯里琥珀色酒液映着窗外的光:上个月拍下的苏格兰威士忌,要不要试试?
来杯茶吧,我待会开车。王复生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沉香,混着雪松香薰的味道。这味道让他想起一个月前替林家别墅召林安琪的母亲阴魂相见时,在林安琪梳妆台见过的鎏金香炉。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王复生看着林安琪修剪精致的指甲在杯沿打转。直到秘书第三次进来添茶,林安琪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:听说台东新开了家鲜菌火锅,要不要尝尝?
电梯下行时,王复生盯着跳动的数字。镜面轿厢里,林安琪补口红的动作突然顿住:对了,你最近还在接那些...特别的委托吗?
偶尔接,王复生看着数字跳到18层。电梯井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声,像是穿堂风刮过钢索:“总得先把林总安排的工作完成了吧。”
火锅店藏在梧桐掩映的洋房里,侍应生引他们到临窗卡座。铜锅刚端上来,王复生就听见一串清脆的笑声。穿酒红色裹身裙的女人径直走来,红底高跟鞋踏在柚木地板上像踩着一串音符。
安琪!女人俯身和林安琪贴面,香奈儿五号的气息漫过来。她耳垂上两颗鸽血红宝石与唇色呼应,卷发间隐约可见梵克雅宝的蝴蝶发夹,这位是?
王复生,我朋友。林安琪用公筷搅动菌汤,竹荪在乳白汤底沉浮,这是苏晚,我大学的室友,也是我的闺蜜。
苏晚挨着王复生坐下时,他闻到一丝违和的气味——像是古龙水底下藏着线香灰烬。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水头极好,戒面却刻着微不可察的梵文。
小晚你在哪买的民宿?林安琪夹起片松茸,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王复生。
在劳山脚下。苏晚舀了勺竹荪放进林安琪碗里,腕间宝格丽蛇形手镯叮当作响,民国时期法国人建的老别墅,带半个玫瑰园。就是...她尾音拖得很轻,像一片羽毛扫过铜锅边缘。
林安琪抿了口酸梅汤:晚晚说那宅子闹鬼?
哪有这么玄乎。苏晚笑着摆手,指甲上绘着金箔牡丹,王复生估计这一个手指甲就得上千,她是怎么挠痒痒的?就是夜里总听见脚步声。上个月装修队说总是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在花园里浇花。她从爱马仕包里摸出手机,点开相册,你看这雕花玻璃多美。
照片里,彩绘玻璃映着夕阳,将圣母像割裂成斑斓碎片。王复生却盯着角落的穿衣镜——镜面泛着层诡异的青灰,像是蒙着层雾。
王先生觉得呢?苏晚突然倾身,领口垂下的钻石吊坠晃得人眼花,而且那隐隐约约的看得他有点眼晕,听说您对这些...事件颇有研究?
铜锅里菌汤翻滚,王复生看着苏晚用银匙搅动蘸料。她小指微微翘起,这个动作他在林安琪翻看文件时见过。有钱人的优雅都是量产的,他想。
要看具体方位。王复生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腕牌,腕牌里好象有东西在蜿蜒蠕动,苏小姐方便说说是哪天发现的人影吗?
第一次见是一个星期前。苏晚答得飞快,工人是晚上八点收的工。
他抬眼看向苏晚,她正用银筷尖挑出花椒粒,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。
下周我要去验收花房改建。苏晚将涮好的雪花和牛夹给林安琪,王先生要不要同去?就当踏青。
玻璃窗外飘起细雨,王复生看着水珠在苏晚的倒影上蜿蜒。她锁骨处有道淡红痕迹,难道是草莓印?火锅蒸腾的热气里,他忽然想起老周说过的话——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,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。
正好我工作太累了,也想散散心。王复生把腕牌翻到手腕内侧,胸前的卍字隐约发烫,苏小姐管饭吧?
咳咳。苏晚端起梅子酒喝了一口,突然听到王复生这句话,呛了一口:王先生真会开玩笑,我这人最信缘分,就像今天遇见王先生——安琪你说是不是?
林安琪笑着往锅里下竹荪,菌汤咕嘟咕嘟冒着泡:“王经理可是有本事的人,我很相信他。”林安琪答非所问的说道。
王复生看着红油在清汤里晕开,忽然觉得这顿饭吃得比超度厉鬼还累。雨越下越大,玻璃窗上的霓虹碎成一片片光斑,像极了苏晚手机里那面蒙雾的镜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