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运之玉
杜敬德的指尖刚触碰到玉佩,一股奇异的温热便顺着指腹蔓延开来。这玉佩色泽莹润,刻着繁复的纹路,是他从祖宅的暗格中偶然发现的传家之宝。瞬间,两个选项浮现在他眼前,如同投影般悬浮在空中,散发着幽幽蓝光。
“老年杜敬德回归年轻并忘记医术,或少年继承全部知识但立即死亡。”
杜敬德眉头紧皱,陷入两难。他已年过六旬,行医四十余载,医术精湛,救人无数。如今虽体力渐衰,但那些积累一生的医案经验,那些只有时间才能赋予的诊疗直觉,岂是能够轻易舍弃的?而另一个选项——让年轻的生命继承智慧却即刻逝去,这简直是对医学救死扶伤本质的亵渎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邪物?”他喃喃自语,想要松开手,却发现玉佩仿佛粘在了指尖上,纹丝不动。
就在这时,玉佩中一道柔和的光芒缓缓溢出,在空中凝聚成形。那光影逐渐清晰,化作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——长发及腰,眉眼如画,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连衣裙,正是他记忆中叶萱萱最美的样子。
杜敬德瞪大双眼,满脸不可置信:“萱萱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叶萱萱的影像微微浮动,声音空灵而缥缈,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“敬德,这玉佩实则是基因存储器,它连接着我们的血脉与命运。你看到的两个选项,并非全部。”
杜敬德心中一震,忙问:“还有什么选项?”
“以自身存在为代价,解锁全部数据。”叶萱萱的语气带着些许哀伤,“这会释放玉佩中封存的全部知识,但代价是你的生命痕迹将被彻底抹去——没有人会记得你曾存在过,所有你留下的痕迹都会消失。”
话音刚落,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裂缝,如同破碎的镜面般不断崩塌。书柜、桌椅、窗棂,一切都在分崩离析,露出后面无尽的虚空。杜敬德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,秒针竟停滞不动,唯有玉佩散发出的光芒在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。
“我们只有十分钟。”叶萱萱轻声说,“十分钟后,这个空间将完全崩塌,你必须在那之前做出选择。”
杜敬德紧咬嘴唇,内心挣扎不已。他想起医院里还在等待他救治的病人,想起他尚未完成的医学研究,想起家中的妻儿老小。
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他喃喃自语,汗水从额角滑落。
叶萱萱看着他,眼中满是不舍与怜惜:“记住我们的初遇,那是解开一切的关键。”
杜敬德努力回忆,却觉得记忆模糊不清。他与叶萱萱青梅竹马,相伴数十载,直至三年前她因病离世。然而关于他们初次相遇的场景,却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,怎么也看不真切。
“初遇……初遇……”他在脑海中不断搜寻,如同在茫茫大海中打捞一枚遗失的针。
周围的崩塌愈发剧烈,虚空如潮水般涌来,将杜敬德熟悉的一切吞噬殆尽。他心急如焚,知道时间所剩无几。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医者的本能告诉他,慌乱只会加速灭亡。
“我一定要想起来。”他暗暗发誓,闭上眼睛,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回忆中。
记忆的碎片如雪花般纷至沓来。童年玩耍的巷口,一起上学的小路,第一次牵手的树下,婚礼上她羞涩的微笑,产房里她抱着新生儿时疲惫而幸福的表情……在这些闪回的画面中,杜敬德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——叶萱萱的容貌数十年来几乎未曾改变,她对一些现代科技异常熟悉,她总是能预知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……
“难道是……”杜敬德的心跳加速,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。
他再次回忆起与叶萱萱相处的点点滴滴,那些她曾说过的奇怪话语,那些她不经意间展露的非凡能力,那些她坚持要他保管好的“传家玉佩”……
“对,就是这个日期!”杜敬德突然睁开眼睛,他终于确定了他们初遇的具体日期——那本该是记忆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天,如今想来却充满了疑点。
杜敬德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在空中虚划,输入那个日期作为密码。
玉佩顿时闪烁了一下,一个全新的确认界面浮现出来:
“是否愿意以生命为代价解锁全部数据?此选择不可逆转。”
就在这时,杜敬德的家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空间外围。他的妻子林淑芬泪流满面,儿子杜明宇大声呼喊:“爸,不要啊!快放手!”
杜敬德看着家人,眼中满是不舍与痛苦。他知道,如果选择这条路,他将不再只是死去,而是从未存在过——妻子会忘记与他共度的岁月,儿子会失去与父亲的所有记忆,病人会忘记是谁治愈了他们,医学界会忘记他的所有贡献。
“对不起,我必须这么做。”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却异常坚定。作为医生,他毕生追求的就是拯救更多生命,如果他的牺牲能够换来医学的飞跃,能够救治成千上万的病患,那么个人的存在与否,又算得了什么?
他缓缓伸出手,按下了确认键。
顿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流遍全身,他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光芒,如同萤火虫般飞向玉佩。在最后一刻,他看向叶萱萱的残影,轻声问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叶萱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:“我是守护者,也是爱你的人。我们会再见的,在另一个时空。”
杜敬德完全融入了玉佩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与此同时,周围的空间停止了崩塌,逐渐恢复了原状。玉佩漂浮在空中,散发着柔和的蓝光,仿佛在酝酿着什么。
林淑芬和杜明宇茫然地站在书房中,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。
“妈,我们到书房来干什么?”杜明宇困惑地问道。
林淑芬摇了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,突然就走进来了。”她瞥见空中漂浮的玉佩,伸手接过,“这玉佩真漂亮,从哪里来的?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茫然。他们完全不记得,这世上曾有一个叫杜敬德的人,曾那么深刻地存在于他们的生命中。
玉佩在林淑芬手中微微发热,蓝光闪烁不定,似乎在预示着什么。
马三仙的实验室里,众人正围坐在会议桌前,气氛凝重。
“所以,‘河流’既是一个实际存在的地点,也是一种象征性的能量?”杜鹃总结道,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。
马三仙点点头,切换了投影屏幕上的图像:“老龙岭水坝下的装置,我们暂时称之为‘河流系统’,它能够引导和放大地球的地脉能量。而预言中提到的‘潮汐’,则是这种能量的周期性波动。”
胡迪皱眉看着数据:“按照这个周期计算,下一个能量峰值将在74小时后到达。如果我们不能在那之前完全掌控‘河流系统’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问题是,我们连这个系统的十分之一都没搞懂。”徐路生叹了口气,指着屏幕上复杂的设计图,“这些技术远超现代科学水平,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外星文明留下的。”
黄成金推了推眼镜:“更准确地说,这是某个失落的远古文明的遗产。我比对过装置中的符号系统,与全球各地发现的史前遗迹中的符号有相似之处,但又更加先进。”
柳月突然举手:“我有个问题。既然马老师、白老师和张老师二十年前就发现了这个装置,为什么当时的团队解散后,没有其他人继续研究?这种级别的发现,应该会引起全球科学界的关注才对。”
马三仙、白秀英和张麻子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。
“这就是问题的关键。”白秀英轻声说,“‘河流系统’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——它会干扰人类的认知。除非是特定基因携带者,否则即使亲眼看到装置,也会在离开后迅速忘记相关记忆。”
张麻子接话:“我们三个人,包括已经去世的叶萱萱,都是那种基因的携带者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够持续研究这个系统。”
“叶萱萱?”杜鹃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新名字,“我好像没听你们提起过她。”
马三仙的眼神黯淡下来:“萱萱是我们的核心成员,也是...我的恋人。二十年前的那次事故中,她为了阻止能量失控,牺牲了自己。”
实验室里一片沉默。杜鹃注意到,当马三仙提到叶萱萱时,他手腕上的疤痕又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。
“那么,我们现在该怎么办?”徐路生打破了沉默,“潮汐会虽然被击溃了,但难保不会有其他组织对‘河流系统’虎视眈眈。”
马三仙站起身,走到一个保险柜前,输入密码后取出一个木盒:“这是萱萱留给我的唯一遗物。她说在关键时刻打开,或许能救我们于危难。”
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,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玉佩,色泽莹润,刻着繁复的纹路,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。
“这是...”所有人都被玉佩吸引住了。
就在这时,玉佩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,将整个实验室照得如同白昼。光芒中,无数细小的符号如同流水般在空中流动,然后又迅速收敛回玉佩中。
“刚刚发生了什么?”柳月揉了揉眼睛,不确定自己是否眼花了。
马三仙震惊地看着手中的玉佩:“它...它刚才传输了大量的数据到我们的系统中。”
胡迪立刻跑到主电脑前,眼睛瞪得老大:“我的天...这些是...完整的‘河流系统’操作手册!还有能量计算公式、地脉共振原理、危机应对方案...这简直是一整套关于那个系统的百科全书!”
所有人都围到电脑前,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。
“这些数据从哪里来的?”黄成金兴奋又困惑地问。
马三仙凝视着玉佩,若有所思:“萱萱说过,这玉佩是一个‘钥匙’,连接着知识与命运。也许,它感应到了我们的困境,终于被激活了。”
杜鹃却皱起眉头: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?这玉佩早不激活晚不激活,偏偏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激活。而且,如此庞大的数据,它是从哪里获取的?”
就在这时,玉佩再次发出光芒,这次较之前柔和许多。光芒在空中凝聚,逐渐形成一个年轻女子的全息影像——长发及腰,眉眼如画,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连衣裙。
“萱萱!”马三仙失声叫道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影像中的叶萱萱微笑着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最后落在马三仙身上:“三仙,好久不见。当你看到这个影像时,说明‘同化程序’已经启动,玉佩选择了新的宿主。”
“同化程序?新的宿主?”马三仙困惑地重复。
叶萱萱的影像继续说道:“这玉佩是一个基因存储器,它记录着我们一族的知识与智慧。但它并非死物,而是一个有意识的实体。每过一段时间,它需要与合适的宿主融合,更新数据,延续使命。”
白秀英突然明白了什么:“萱萱,当年你并不是死于事故,对不对?你是与玉佩融合了?”
影像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:“不完全是。二十年前,我确实与玉佩融合了,但那并非死亡,而是转化。我的物质形态被解构,意识与知识则融入了玉佩的数据流中。而现在,玉佩选择了新的宿主,一个值得托付的医者,他将为我们带来全新的视角与理解。”
“新的宿主?是谁?”张麻子问道。
叶萱萱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:“时间不多了,听好——真正的危机并非地脉能量失控,而是‘虚空吞噬者’的苏醒。它们来自维度之外,以秩序与能量为食。‘河流系统’实际上是阻止它们进入这个世界的屏障。潮汐会的愚蠢行动削弱了屏障,我们必须尽快修复它。”
影像闪烁了几下,声音变得更加急促:“找到宿主,他会帮助你们。记住,命运并非固定,而是无数选择的交织。信任彼此,才能找到出路...”
话音未落,影像便消失了,玉佩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来。实验室里一片寂静,所有人都被刚刚听到的信息震撼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虚空吞噬者...屏障...宿主...”马三仙喃喃自语,然后猛地抬头,“我们必须找到那个新宿主!”
胡迪已经在电脑前忙碌起来:“我正在追踪玉佩刚才的数据传输路径。有一部分数据被发送到了...杜氏医院?接收者是...杜敬德医生?”
“杜敬德?”杜鹃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,“是不是那位着名的中医大家?去年在《自然》上发表过关于经络系统实证研究的那位?”
“正是他。”胡迪调出杜敬德的资料,“六十二岁,杜氏医院院长,中医世家第二十一代传人,近年来致力于中西医结合研究,成就斐然。”
马三仙拿起玉佩,眼神坚定:“我们必须立刻去见杜医生。我有预感,他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。”
杜氏医院顶层的院长办公室内,杜敬德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病历资料。自从那天奇怪的经历后——虽然他已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——他突然对一些以往难以理解的医学难题有了全新的认识。
“杜院长,有几位客人想见您。”助理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中传来。
杜敬德看了看日程表:“我没有预约啊。”
“他们说有紧急事情,是关于...传家宝的。”助理的语气有些不确定。
传家宝?杜敬德心中一动,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——他不知何时开始佩戴一枚古朴的玉佩,却想不起来它的来历。
“请他们进来吧。”
门开了,五个人走了进来。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五十、鬓角微白的男子,神情凝重却不失儒雅。他身后跟着一男三女,年纪各异,但都气质非凡。
“杜医生,冒昧打扰。”年长男子开口道,“我是马三仙,这几位是我的同事。我们为这个而来。”他伸出手,掌心躺着一枚玉佩,与杜敬德胸前佩戴的几乎一模一样,只是纹路略有不同。
杜敬德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玉佩,警惕地问:“你们是什么人?这玉佩又是怎么回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