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慕玄和孙长青对视一眼，心中了然。前辈靠的并非逻辑推理，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、直指本源的感知。他能察觉到能量、情绪乃至意图最本质的“颜色”。
“前辈明察秋毫，晚辈佩服。”孙长老先奉上一句恰到好处的赞美，然后话锋一转，语气变得凝重起来，“然而，世间之恶，并非皆如墨承那般易于分辨。有些‘坏’，或许包裹着极其精美的‘好’的外衣；有些‘欺骗’，可能源于无奈，甚至……打着‘善意’的旗号。”
他尝试用神念构建出几个更复杂的场景：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欺骗路人以求温饱；一个修士为了救治至亲不得不抢夺他人灵药；甚至是一个宗门为了自保，不得不牺牲少数弟子……
“这些人，他们的行为是‘欺骗’或‘抢夺’，是‘不好’的。但他们的初衷，或许并非纯粹的‘恶’。世间之事，有时并非简单的‘好’与‘坏’、‘对’与‘错’所能界定。其中复杂，便是晚辈等，也时常难以决断。”
孙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和无奈。他知道这些对现在的启来说可能太过深奥，但他必须尝试播种，让启知道世界的复杂性，以免日后被更精巧的谎言所蒙蔽。
启安静地听着，看着那些神念幻化的、充满矛盾和挣扎的景象，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。
他纯净的眼眸中，第一次浮现出明显的困惑和……思考的神色。
他能感觉到孙长老话语中的沉重和无奈，也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神念景象中人物纠结痛苦的内心波动。
原来，“坏”和“欺骗”，有时候也不完全是“坏”和“欺骗”？
那……该怎么分辨？
他放下手中的灵糕，看向孙长青，问出了一个让后者猝不及防的问题：
“……那……”“……什么样才是……真的‘好’？”“……你们……是怎么……知道的？”
孙长青顿时语塞。
李慕玄也愣住了。
是啊，什么样才是真的“好”？他们自己又是如何知道的？依靠门规？依靠道义？依靠本心？可这些标准本身，又何尝不是模糊而多变的？
两位元婴修士，一时间竟被一个心智如孩童般的存在，问得哑口无言，面露惭色。
启看着他们答不上来的样子，眼中的困惑更深了。他低下头，看着自己白皙修长、却拥有抹杀万物之能的手掌，又抬头看了看蔚蓝却暗藏汹涌的天空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，这个世界，似乎并不像他最初感知的那般，只有简单的色彩和波动。
有很多东西，是他还不懂的。
有一种莫名的、细微的躁动，在他那如同一潭静水的心湖深处，悄然泛起。
他想知道更多。
想弄明白那些复杂的、“不好”却又“不完全是坏”的事情。
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“好”。
这种“想知道”的念头，比之前任何一次好奇都要来得更加强烈。
他忽然站起身，目光投向青岚宗山门之外，那广袤无垠、充满了未知的天地。
“……外面，”他抬起手指着远方，语气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，“……是什么样子？”“……我想……去看看。”
李慕玄和孙长青闻言，脸色瞬间大变！
“前辈！不可！”
第三十一章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