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。”孙连城说,“等他下船。”
“什么?”
“那艘船是幌子。他不会真走水路。海事封锁太明显,反而安全。
他真正的接应点,在码头西边废弃加油站后面的货柜车里。
司机是赵瑞龙的人,车牌套用了环卫车编号。”
张立震惊。“你怎么知道这些?”
“赵瑞龙上周转移资金时,用了同一辆车运硬盘。”孙连城说,
“当时没人注意,但我记住了路线重合度。”
张立没再问。他已经开始重新计算拦截点位。
就在这时,耳机传来侯亮平的声音:“码头外围已布控,特警小队到位。
渔船驾驶员刚接到电话,说演习取消,可以出港。”
“别让他出。”孙连城说,“让海事坚持原命令。只要他们敢强行启航,就是现行违法,可以直接登船。”
“收到。”
通讯切断。张立忽然发现一个问题:
“如果祁同伟不上船,也不去货柜车呢?”
“他会去。”孙连城说,“人在极度紧张时,只会依赖预设方案。
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全感,而安全感来自熟悉的路径、熟悉的人。他不敢临时改计划。”
“可万一……”
“没有万一。”孙连城盯着屏幕,“他已经没有退路了。丁义珍被抓那天,他就该想到这一天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车辆信号在码头入口停下。三十秒后,车灯熄灭。
一个人影下车,贴着墙边移动,朝西侧行去。
“是祁同伟。”张立确认。
“通知侯亮平,目标即将进入加油站区域,准备收网。”孙连城说。
张立正要拨号,孙连城抬手制止。
“等等。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他停下了。”
画面中,祁同伟站在加油站外墙阴影里,低头看了眼手机。
下一秒,他抬起右脚,用力磕在水泥台阶边缘。
鞋跟脱落,他弯腰捡起,迅速塞进衣兜,然后换了一只脚先迈出。
“他在毁证据。”张立急了。
“不,是在转移。”孙连城说,“芯片很结实,磕一下不会坏。
他是怕我们通过鞋跟形状辨认,所以故意弄残。”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
“让他走。”孙连城说,“芯片还在他身上。只要他带着它,我们就能找到最终接收点。”
张立愣住。“你是说……让他继续?”
“对。”孙连城目光沉稳,“我们现在抓他,只能拿到残缺账本。但如果我们顺着这条线,能挖出整个资金网络。
包括海外账户、洗钱通道、还有那些替赵瑞龙藏资产的空壳公司。”
“可上级要求尽快控制嫌疑人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孙连城说,“但他们要的是结果,不是过程。
只要最后人证物证齐全,谁也不会追究晚几个小时。”
张立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。
主屏幕上的红点再次移动,穿过杂草丛生的空地,走向一辆灰色货柜车。
车门打开,祁同伟上车,车灯未亮,引擎启动,缓缓驶离。
“跟踪信号有没有问题?”孙连城问。
“低频脉冲持续回传,没问题。”
“把这段日志同步到中央督导组云端。”孙连城打开文件夹,新建文档,命名为“破军·序章”。
张立看着那个名字,没说话。
他觉得这两个字像一把刀,早就架在了某些人的脖子上。
货柜车驶出五公里后,转入高速辅路。孙连城调出地图,在终点位置画了个圈。
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张立问。
“国际物流园。”孙连城说,
“三天后有一艘货轮开往新加坡,申报货物是精密仪器。”
张立明白了。
他回头看了眼孙连城。
这个人坐在昏暗的指挥室里,双手交叠放在桌前,眼神平静,却像掌控着整盘棋的走向。
外面天还没亮。城市依旧安静。
货柜车继续前行,拐过最后一个路口,驶入园区大门。
孙连城拿起电话,按下快捷键。
“准备行动。”他说,“目标已进入物流园,证据尚未转移。收网时间,定在明早六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