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李家能夺取大隋江山,确实要感谢士族官员欺上瞒下,酿成天下大乱。
恪儿此言,直指要害!
李恪转而看向孔颖达,一字一句地问道:
“孔老大人,看着我,然后回答我,你是愿意每年花费这区区万贯,防患于未然,选拔清廉干练之才?”
“还是愿意为了节省这点钱财,坐视吏治再度败坏,待到民怨沸腾、烽烟四起之时!”
“再去耗费千万贯钱粮,调动大军去平定?”
孔颖达哑口无言。
哪笔账划算?
这用得着算吗?
三岁小孩子都知道!
不等孔颖达回答,李恪便摇摇头,叹道:
“管仲有云:‘仓廪实而知礼节。’反之,若官员选拔不公,吏治腐败,则仓廪永无充实之日!”
“在恪看来,这誊录之费,非但不是浪费!”
“反而是最具有远见、最有效率的投资!”
“投资于制度的公正,投资于人才的真心,投资于天下的稳定!”
“此乃固本培元之策,其长远回报,岂是区区几万贯钱粮可以衡量?”
殿内许多务实派官员,尤其是深知地方吏治之弊的官员,听得频频颔首。
相比起吏治腐败,贪腐横行,致使民怨沸腾,烽烟四起时造成的损失。
雇点人,组建誊录院的花费,简直就是小钱!
“孔老大人所言之第四个弊端,忧心此法在州县难行,恐……治丝益棼?”
李恪微微颔首,竟先表示了部分理解:
“此虑……”
“确有其理!任何新法推行,皆非一蹴而就,尤需考量四方差异。”
“然!”
“因此困难,便因噎废食,坐视科举不公之弊在京师之外继续蔓延?”
“恪以为,此乃因陋就简,怯于作为之思!”
“昔日秦孝公用商鞅变法,徙木立信!”
“其令初行于栎阳,莫非因边远郡县或有阻挠,便放弃在国都推行新法吗?”
“汉武帝行盐铁专卖,其制何其复杂?涉及郡国何其之多?”
“莫非因为恐惧地方豪强暗中抵制,便不推行此强国之策了吗?”
李恪看着李世民,又环视殿内的一干大臣,声音斩钉截铁,铿锵有力:
“凡行新法,必有先后,必有中枢表率!”
“先在京师、在省试将此制立稳、立牢,树立标杆,彰显陛下决心与朝廷威权,使天下人皆见其利,皆明其法。”
“待其成效卓着,人心纷纷向往之际!”
“再以京师成功之经验,辅以严明之监察,逐步推行于州县,方是正途!”
“至于孔祭酒担忧催生新弊,更是多虑!”
李恪看向孔颖达:“既然孔老大人能想到州县可能舞弊,难道就不能未雨绸缪,预先设防吗?”
“可设巡考御史!”
“由御史台选派刚正不阿之臣,不定时、不预先通知,巡查各州贡院!”
“可立连坐重典,一房舞弊,同场考官皆受严惩!”
“可鼓励相互监督、告发得实者重赏!”
“更可严查誊录书吏背景,定期轮换!”
“担心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?魔高一丈又如何?便筑起万丈高墙!”
李恪看向李世民:“只要朝廷决心足够!监察足够严密!惩处足够严厉!”
“再辅以糊名、誊录,纵有宵小,其舞弊成本将远超收益,其风险将使其不敢越雷池半步!”
“《易经》有云:君子以作事谋始。”
“制定制度,便要虑及其长远与周全。”
“岂能因可能存在的困难,便放弃建立一个更优良、更公平的制度?”
“这无异于因噎废食!病疾忌医!投鼠忌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