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曲回廊如织,金凡身陷其中,每一步都似踏入未知的时空裂隙。廊壁由暗青色巨石砌成,苔藓在石缝间幽然生长,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尘埃与淡淡灵韵交织的气息。当他行至第一个岔路口,瞳孔骤然一缩——那里竟立着另一个“金凡”,衣袂发丝皆分毫不差,连眉宇间那抹坚毅都如出一辙,正默然伫立,目光与他隔空相撞。
岔路渐多,镜像亦随之倍增。这些“金凡”或含笑温煦,或目若寒潭,或蹙眉似有困惑,皆手持不同信物:有的托着半块断裂的玉佩,有的握着一卷泛黄的古籍,皆似通往生路的罗盘。“此路通达,随我来。”左侧镜像伸手相邀,声音温和如春风;右侧镜像却冷笑一声:“唯有舍弃过往,方能破壁而出。”话音未落,身后镜像已沉声发问:“你修行至今,可曾有悔?”
金凡指尖轻抚袖中佩剑,剑穗微动。他深知,这些镜像皆是心魔幻化,需于呼吸间辨识气息真伪,在言语中捕捉心念波动。当西首镜像问及“最珍视之物”时,金凡嗅到对方身上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——那绝非他平日清苦修行的气息。“我之剑,为护道,亦为守心。”他扬声道,话音刚落,那镜像便如冰雪消融,化作一缕黑烟。
回廊石壁上,斑驳刻痕时有灵光流转。行至中段,一幅《寒江独钓图》豁然映入眼帘,孤舟蓑笠翁的钓线竟与金凡腰间玉佩的纹路隐隐相合。“孤舟不系,大道随心。”他轻抚石壁,那些线条竟如活过来般,在指尖凝成一行小字:“心之所向,素履以往。”此时,前方镜像齐声发问:“若前路是万劫不复,你还走吗?”金凡回望来路,光影交错间,那些消散的镜像残影仿佛在诉说着动摇与怯懦。
“金凡”立于回廊尽头,眼前光芒如瀑,几乎要将他的魂魄都吸摄进去。他缓缓闭眼,丹田内灵力如潮汐般起伏,过往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——初入山门时的懵懂少年,寒潭边日夜不辍的挥剑身影,恩师临终前期许的目光……
“修行一途,如逆水行舟,你为何偏要选这最苦的路?”一个镜像悄然出现在身侧,声音带着蛊惑,正是他少年时曾因修炼瓶颈而心生退意的缩影。金凡睁眼,眸光如炬:“苦非苦,乐非乐,只缘心故。我之大道,不在安逸,而在征途。”那镜像身形一滞,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光芒之中。
“你本可坐拥权势,为何要护那些不相干的人?”另一个镜像浮现,身披锦袍,面容带着几分讥诮,正是他曾拒绝宗门长老之位时的心魔。金凡抬手按在胸口,那里跳动着一颗从未冷却的赤子之心:“大道之行,天下为公。若修行只为一己私欲,与禽兽何异?”锦袍镜像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,消散无踪。
当最后一个镜像——那个与他一模一样,连眼神都毫无二致的“真我”——向他伸出手时,金凡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。“欢迎回来。”镜像开口,声音与他自己的毫无分别。金凡握住那只微凉的手,只觉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,所有的迷茫与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镜像化作一道光,融入他的体内,回廊轰然震动,石壁如潮水般退去,露出一条铺满星辉的康庄大道。
金凡深吸一口气,衣袂在光风中猎猎作响。他知道,这不仅是第四阵“心幻之试炼”的终结,更是对自身道途的一次淬火重生。当他迈步踏入那片耀眼光芒时,周身灵力自发运转,在身后凝结成一对半透明的羽翼,映照得整个空间都亮如白昼。
光芒骤然收缩,金凡只觉脚下一空,再睁眼时,已置身于一片诡异天地。赤土千里,寸草不生,两轮血月悬于天幕,猩红如眸,将大地染成诡异的暗紫色。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气味,粘稠如实质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。远处,一座由黑曜石砌成的巨大迷宫拔地而起,塔尖直刺血月,仿佛是远古魔神的獠牙。
“这里便是……暗影迷宫。”金凡握紧手中的“初试令”,令牌触手生温,其上雕刻的云纹正微微发亮。他能感觉到,令牌中蕴含的灵力正与这片天地的某种力量产生共鸣。只有通过这座迷宫,他才能获得传说中的《幽冥玄功》,突破当前境界的桎梏。
迷宫入口处,两尊三丈高的石像狰狞而立,青面獠牙,手持巨斧,正是上古凶兽饕餮的造型。金凡刚一靠近,石像的眼窝便亮起幽幽绿光,巨斧带着破空之声当头劈下!“嗡——”初试令骤然爆发出柔和的白光,化作一个半透明的护罩将金凡笼罩其中。巨斧砸在护罩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,白光一阵晃动,却终究未破。金凡足尖一点,身形如箭般穿过石像,护罩在他身后缓缓消散。
踏入迷宫的刹那,四周景物便开始扭曲。脚下石板会悄然旋转,两侧石壁如活物般伸缩,刚刚走过的通路转眼便被巨石封死。金凡运转灵力探查四周,却发现这里的灵气狂暴如野马,却被无形力场撕扯得支离破碎,根本无法纳入丹田。“果然诡异。”他将初试令贴在眉心,令牌立刻发出嗡鸣,一道微弱的金光从令牌中射出,在前方地面上凝成一个模糊的箭头。
“吼——”行至一道拐角,数道黑影突然从石壁裂隙中窜出,化作身形似狼非狼、利爪泛着幽蓝寒光的幻影兽。它们无声无息,却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。金凡不慌不忙,盘膝而坐,双手结印,将初试令高举过顶。令牌上的云纹骤然变得清晰,散发出温暖的金光,那些狂暴的灵气竟被金光吸引,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令牌,再化作纯净的灵力注入金凡体内。“破!”金凡低喝一声,周身灵力暴涨成银色光焰,双掌交错间,十二道剑气如惊鸿贯日,瞬间将幻影兽绞成碎片。
越往深处,迷宫的机关越发凶险。毒雾弥漫的甬道需以灵力护体,符文闪烁的石门要破解上古阵法,更有能映照心魔的水镜陷阱。金凡凭借初试令的指引,引动令牌之力化盾挡下毒雾,借令牌灵光解析符文阵列,甚至以令牌为媒介,将心魔反噬之力化为己用。每过一关,他的眼神便越发坚定,体内灵力也在令牌的滋养下,变得越发凝练纯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