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样沾满血污、虎口崩裂的手,仍如铁闸般稳稳抬起,覆上冷月那只同样冰冷的手掌。铁山布满老茧与伤痕的巨掌轰然叠上,以磐石压顶之势将数只手紧握;灵狐小七火红狐尾一甩,如活物般缠绕住交叠的手腕,带来一丝温暖生机。紧接着,一只、两只、三只……更多伤痕累累的手掌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层层覆了上来!
残破战旗猎猎作响,伤痕交错的手掌在此刻紧密交叠,铸成了世间唯一坚不可摧的不败阵线!这已非个体蛮力的叠加,而是信念、牺牲与袍泽情义融汇奔涌的洪流。纵使身躯伤痕累累,战甲破碎不堪,刀刃凝血欲折,此刻都化作支撑天地的厚重基石。当渺小的微光汇聚成奔腾江河,纵是漫天霜雪,亦能点燃足以燎原的璀璨星辰!冷月满头白发狂舞如战旗,在撕裂命运枷锁的罡风中猎猎作响。只要这只紧握的拳头仍能在黎明中高高举起,他们之中,便无一人会倒下!
深渊在前,何惧一战?他们的脊梁,便是那开天裂地的无上锋芒!
初升的旭日终于挣脱最后一缕阴霾的束缚,万丈金光如熔金般狠狠泼洒而下,将那交叠紧握的手臂,铸成了这片焦土之上,最耀眼夺目的勋章。
推开尘封万古的遗迹核心巨门,
显露的并非神兵秘藏,
而是金凡血火交织的童年梦魇——他早已覆灭的宗门大殿。
阿芦胸前的平安佩骤然迸发通天光柱,
黑暗中,那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轻声低语:
“终于找到你了…‘钥匙’。”
地底深渊的轰鸣渐渐归于死寂,厚重岩石摩擦的最后声响,也带着不甘低沉散去。空气中弥漫的灰尘与远古腐朽气息,浓稠得令人窒息。那道比山岳更巍峨、镌刻满晦涩符文的核心大门,终于彻底洞开,敞开了它沉眠万载的神秘心怀。
门后,浓郁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。预想中的倾城宝藏、惊天威压的秘卷、或是机关重重的迷宫皆未出现——刺破黑暗的,竟是飞挑的殿宇檐角、朱红描金的巨柱、雕花繁复的白玉栏杆……层层叠叠,巍峨庄重,一如记忆中的宗门大殿。然而,这华丽表象之下,却是深入骨髓的腐朽——金粉斑驳剥落,朱漆开裂如蛛网,白玉栏杆的缝隙间,滋生着浓黑的、散发着刺鼻腥气的菌苔。这座深埋于远古地核的殿堂,竟弥漫着一种被强行回溯,却又被时光毒素彻底浸透的记忆气息。
金凡喉结艰难滚动,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。他原本紧握剑柄的手指瞬间僵硬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渗出血丝,却仍无法遏制全身骨骼因极致的震惊与恐惧而发出的细微颤栗。血液仿佛在耳鼓中疯狂轰鸣,将同伴们压抑的惊疑与私语彻底淹没。这石阶的冰冷触感,这檐角投下的熟悉阴影角度,这死寂到连魂灵都无法发出哀嚎的诡异气息……与他童年那一夜,宗门惨遭屠戮、血肉横飞的记忆,分毫不差地重叠!
“师……师父……”一句破碎的气音不受控制地从齿缝挤出,微弱得如同溺水者最后的喘息,绝望而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