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顺着环形长廊移动思维。下一幅画卷骤然剧变:万物之“理”开始出现扭曲裂痕,犹如瓷器无法承受内里高温。那个诞生了时光源头的身影仿佛也感知到法则深处的失衡,正竭尽全力伸出双手,试图重新缚束流沙……
就在这时,一片极其模糊的文字突然投射而来:
时间如奔流之河,不息自源头起……然其下已现裂隙,渐成倾覆之势……始祖亦须竭力束缚这沸腾之力……
文字消散之际,更尖锐的信息碎片涌入——金凡的感知被扯离壁画长廊,坠入一片纯粹“声音”的域场。
这里只有永恒回响的交响,来自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轰鸣与叹息之声。
首先流淌的是低沉的“宇宙背景音”:无边的嗡鸣与节奏的脉动。接着众多声音元素汇入:
一个雄浑回响如山脉共鸣:“……它岂是奴仆?……它在呼吸,它在思考……万物衰亡的每一次喘息……都滋养着它的意志……”
一声清透又夹杂着万千破碎星核呻吟的回响尖锐响起:“……河流岂能倒流!若你强行逆转……只会在命运那坚韧的‘布匹’上硬生生扯裂一道新的伤口……那伤口永不愈合,只会滋生出毁灭性的熵之狂澜……”
如同厚重大地本身在颤抖的深沉回响:“……永恒!那名为永恒的静止……就是一切的终点……是时间‘生力’消逝后永恒的死亡!”
这些声音碎片蕴含着宇宙中难以解读的悲怆智慧,金凡仿佛目睹一幅铺展的宇宙之画:时光犹如一架无限庞大、绝对无情的织机,万物的生命,包括那些最辉煌的恒星轨迹和最卑微的朝生暮死的浮游尘埃,都仅仅是纺锤上转瞬即逝的丝线;一根线断裂的刹那,又有万亿根涌上……
突然,所有声音被某种强力秩序排布组合成唯一完整陈述,轰然击穿金凡意识的每一角落:
永恒即熵!即真正的消亡!生之光辉唯在“时间箭矢”前行的一刹方得照亮!
当巨响的余韵仍如寒冰刺透思维之际,一座残破得令人窒息的巨城,由冰冷巨石构筑的荒凉废墟,浮现在他思维的焦点处。并非完整的城市,而更像时空惨烈灾变的纪念碑:巨大塔楼在中间被突兀斩断,只余裂口斑驳的半截石基,其上悬垂下来的绝非青苔藤蔓——竟是残存的半截钟塔,青铜指针深植于砖石深处。
高塔断裂之处并非虚空,而是凝滞着刺眼的黑暗湍流带,如同永恒无法愈合的伤痕。数缕微光构成的纤细文字,竟如垂死蜘蛛的最后吐丝,艰难而顽强地环绕着这片象征崩坏的伤口浮动,倔强挣扎,仿佛在痛定思痛后的顽强书写。
金凡意识流连在一束微若蚕丝、在漆黑背景中不断消散又艰难重聚的闪光经文前。它不再是壁画那种具象,甚至比声音所承载的哲学更为凝练纯粹,是在规则瓦解的极致上刻下的最后真知:
时光生力为焰——燃烧方为存在!停滞或逆转,皆为向永恒之熵的俯首归降……归于最终的寂灭虚空……逝者何叹?未来何期?文字骤然撕裂为碎片,仅剩余部分微痕挣扎着发光……唯在当下之“火”聚其光芒……焚尽虚空羁索!是为…时光真力!
轰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