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脉的狂澜逐渐平息,如同巨兽发泄完怒火后沉重的喘息。
核心防线内,那令人心悸的震动和来自地底的嗡鸣缓缓退去,只留下遍地的狼藉、刺鼻的焦糊味和浓郁的血腥气,以及一片死寂般的疲惫。
应急灯昏暗的光芒下,幸存者们如同从一场噩梦中惊醒,茫然地环顾四周。
破损的工事、扭曲的金属、同伴的尸体……一切都昭示着刚刚经历的浩劫是何等惨烈。
指挥中心内,江季黎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,扶着布满裂纹的控制台站稳。
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屏幕——代表“熔炉”主力部队的光点正在后撤,并非溃败,而是带着遭受重创后的谨慎,重新在外围集结,如同受伤但未死的野兽,舔舐伤口,等待下一次扑击的机会。
钻地威胁解除,但地面的围困远未结束。
她的视线落在被陆岩反剪双手、面无表情的何翟添身上。
这个曾经的“盟友”,如今的背叛者,正沉默地接受着命运的审判。
他带来的“磐石”残部,在刚才的混乱和陆岩“暗刃”小队的肃清下,已基本被控制或消灭。
“季黎!”苏婉清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,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难以掩饰的疲惫,“林默的生理指标趋于平稳,但意识还未恢复。小玥受到惊吓,但身体无大碍。伤员……伤员太多了,药品快不够了……”
现实的问题,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淹没而来。
江季黎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。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。
“陆岩,清点伤亡,重整防线,优先修复内部通讯和监控。警惕‘熔炉’再次进攻,也注意地底动静。”
“周锐,带你的人协助陆岩,统计剩余弹药和可用装备。”
“沈工,评估基地结构损伤,尤其是能源系统和生命维持系统,我们需要知道还能支撑多久。”
“苏婉清,集中所有医疗资源,优先救治重伤员。药品问题……我来想办法。”
一道道指令清晰传出,混乱的防线开始重新恢复一丝秩序。
人们强忍着悲痛和疲惫,开始行动起来,从废墟中扒拉出可用的物资,将伤员转移到相对安全的位置,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加固摇摇欲坠的工事。
江季黎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何翟添。
她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那目光平静,却比任何斥责都更具压迫感。
何翟添抬起头,与她对视,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或算计,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。
“成王败寇,没什么好说的。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江季黎摇了摇头,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,却异常清晰:“杀了你,除了泄愤,对现在的‘玄武’没有任何好处。你的命,还有你手下那些被俘人员的命,现在是筹码。”
何翟添眼神微动。
“我给你,也给你们‘磐石’的遗民,一个选择。”江季黎缓缓道,“一,以叛徒的身份被处决,你们带来的所有装备、情报,包括你脑子里关于‘熔炉’和这片区域的一切,都将随着你们的死亡消失。”
她顿了顿,观察着何翟添的反应,继续说道:“二,签署投降与效忠协议。你和你的部下,将被打散编入‘玄武’的战斗或工程序列,接受统一指挥和监督,用你们的行动和鲜血,洗刷背叛的耻辱。作为交换,你们可以获得生存的权利,以及……在未来可能的新秩序中,一个容身之所。”
这不是宽恕,这是基于现实利益最大化的冷酷计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