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六舅妈…你说啥呢…这是我该做的…”
烛光下,三人相互依偎的影子投在墙上。
劫后余生的庆幸,深入骨髓的后怕,以及对未来的重重忧虑,交织在一起。
两人一路逃亡奔波,人困马乏急需休息。简单吃了些饭食,收拾干净后。直接去休息了。
直到第二天下午,西斜的日光透过窗纸,在他眼皮上投下暖融融的橙红色,他才被一种久违的、近乎奢侈的安宁感轻轻唤醒。
轻轻推开了房门。
夕阳如同熔化的琥珀,将整个小院浸泡在一种不真实的暖光里。
首先闯入视线的,是苏晓晓的背影。她蹲在院子一角,正小心翼翼地将晾晒好的香皂收拢起来。那些方方正正、颜色温润的小块,在她手中仿佛是什么易碎的珍宝,被轻柔地拿起,再分门别类地放进垫着干净棉布的竹筐里。她的侧脸在光晕中显得异常柔和,专注的神情,与记忆中刀光剑影的混乱形成了极致的反差。
不远处,牛大海沉默地将装满香皂的箩筐搬到门外的板车上,沉重的“咚、咚”声,像安稳的心跳,敲打在周文渊的心上。
更远处,乐乐和团子追着一个彩色的布球,笑声和犬吠交织,是这世间最鲜活、也最珍贵的背景音。
周文渊倚着门框,静静地看着。他贪婪地呼吸着,空气里是阳光、皂角的干净气息,还有隐约从厨房飘来的、令人心安的饭菜香。这一刻,他那颗在深渊边缘悬吊了太久、紧绷到几乎碎裂的心,才像一块饱吸了水分的沉重海绵,缓缓地、沉甸甸地,落回了实处。
苏晓晓似有所感,回过头。四目相对的瞬间,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确认般的微光,随即,那清澈的眼底便像初春融化的冰湖,漾开层层柔软的水波,那里面有关切,有放松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如释重负的疲惫。
“醒了?”她放下手中的活计,站起身,随意地拍了拍沾着些许香料碎屑的手,声音是刻意放平后的自然,“灶上温着热水,去擦把脸,醒醒神。”
她走过来,没有去碰他受伤的右臂,目光却像最精准的尺子,在他脸上细细巡梭过一圈,掠过他依旧缺乏血色的嘴唇,最后定格在他试图掩藏疲惫的眼睛上。然后,她才极其自然地伸出手,轻轻托了一下他的左臂肘弯,一种无声的支撑。
“饿了吧?我估摸着你也该醒了。”她引着他往厨房走,语气平常得像任何一个等待丈夫醒来的妻子。
周文渊没说话,只是目光贪恋地锁在她忙碌的背影上。这份寻常的烟火气,是比任何良药都更能治愈惊魂的慰藉。
洗漱完,简单的饭菜已摆在小石桌上。浓稠的小米粥,细切的酱瓜,白胖的馒头,还有一小碗撇净了油的鸡汤。他坐下来,拿起筷子,食物温暖妥帖地落入空乏的肠胃,也仿佛抚平了那些看不见的褶皱。
苏晓晓坐在他对面,拿起一个馒头,慢慢撕着,喂给眼巴巴的团子,偶尔抬眼看看他,又看看玩闹的乐乐,嘴角噙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满足。
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,亲密地交叠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