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日周厚德也默默地在工地上帮忙,他负责清点运来的青砖数目,做得一丝不苟。没人指派他,是他自己主动来的。他依旧沉默,但佝偻的背,似乎在众人的干劲中,挺直了些许。自从上次回家之后,他和老宅那边甚少往来,一心只做自己的事。
看着这片原本荒芜的土地上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崛起五间高大、规整的厂房框架,看着族人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、充满干劲儿的光彩,苏晓晓站在一旁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情感。
这不仅仅是几间房子,这是她亲手参与缔造的,一个新的秩序,一个安身立命的根基,一个能让许多人生活得更好的希望之地。
她感受到周文渊走到她身边,轻轻握住了她的手。两人相视一笑,无需言语。
夕阳的余晖给初具规模的工坊镀上一层金边,也将这对并肩而立的身影,拉得很长,很长。
工坊的顺利运转和“苏记”生意的持续红火,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巨石,涟漪终究扩散到了不愿见到它壮大的人那里。
没过几日,麻烦便来了。
先是镇上的税吏带着两名差役,突然造访香皂工坊。为首的王税吏,正是王主簿的远房侄子,平日里在镇上便是横着走的人物。
“苏掌柜,听闻你这工坊生意兴隆,日进斗金啊。”王税吏皮笑肉不笑,眼神在崭新的厂房和忙碌的工人身上逡巡,“按《大夏商律》,你这等规模的工坊,需重新核定税额。从今日起,每月税额上调至十五两!即刻补缴上月差额!”
十五两!这几乎是原先定额的三倍!分明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!
“王税吏,这税额是否有误?我工坊开业不足一月,账目清晰,此前已在官府备案……”苏晓晓强压怒气,试图据理力争。
“哼!备案?那是老黄历了!”王税吏打断她,趾高气扬,“我说多少便是多少!若敢抗税,便是目无王法,封了你的工坊也是应当!”他身后的差役配合地按了按腰刀,气势汹汹。
工坊内的工人和周围的族人都被惊动,敢怒不敢言,气氛瞬间紧张起来。这是王主簿的报复,用他最擅长的权力手段,进行骚扰和施压。
苏晓晓知道硬碰硬绝非良策,她深吸一口气,正准备先虚与委蛇,周文渊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。他面色平静,仿佛早有预料。
“王税吏。”周文渊拱了拱手,语气不卑不亢,“调整税额乃官府权责,我等小民自当遵从。只是,这新定税额远超常例,不知可有县衙明文公文?若无公文,仅凭口说,恐难以服众,也于法不合。若王税吏执意要收,不如我们一同去县衙户房,当面核对律例条文,请户房书吏裁定,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