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家二房现在的攒钱速度,不出三个月他们的青砖大瓦房就有着落了,人是不能闲下来的,不然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,比如乐乐的学业,想到此这颗老母亲的心,就忍不住的开始焦虑,刚好周文渊休沐,两口子就开始去镇上看,来到了青石镇最大的“刘记牙行”。接待他们的牙人姓钱,四十多岁,眼珠灵活,嘴角带笑,一看便是个人精。听闻周文渊是书院学子,苏晓晓是他娘子想租铺面做点小生意,钱牙人脸上堆着职业笑容,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——两个没什么根基的年轻人,又是妇道人家主事,想来好糊弄。
“周相公,苏娘子,您二位可算找对人了!”钱牙人热情洋溢,“咱们这正好有几处旺铺,包您满意!来来来,先看这处,‘回春堂’老药铺隔壁,沾着药气,保您生意兴隆,百病不侵!”
那铺子位置尚可,但周文渊只扫了一眼,便微微蹙眉。他走到与回春堂共用的墙壁前,伸出食指,用指甲在墙根不起眼处轻轻一刮,捻了捻沾上的粉末,又凑近闻了闻。
“钱牙人,”周文渊语气平淡,“回春堂的‘回春’二字,怕不是指医术,而是指这墙壁吧?墙角返潮,硝碱墙体析出的白色结晶已起,阴湿之气颇重。我们做的生意,需要干燥通风。再者,这隔壁既是药铺,常年熬煮汤药,气味混杂,客人如何能有心思来逛我们的店?”
钱牙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心中讶异:这书生好毒的眼力!这墙根返潮的毛病,寻常人根本不会留意。
他忙打哈哈:“哎呀,周相公真是观察入微!怪我怪我,没说明白。那咱看下一处,下一处保证好!”
第二处是个临街小楼,看起来光鲜亮丽。钱牙人卖力鼓吹:“您瞧这气派!楼上能住人,楼下做生意,最是方便不过!”
周文渊却没看楼上,而是走到支撑楼板的几根主要梁柱旁,屈指“叩、叩、叩”地敲击起来,声音沉稳而有节奏。他侧耳倾听,时而点头,时而蹙眉。苏晓晓和钱牙人都看得莫名其妙。
敲到一根看似粗壮的柱子时,周文渊停下了,手指在某个榫卯结合处摸了摸,淡淡道:“钱牙人,这柱子,是后换的吧?而且是‘偷梁换柱’的伎俩,只换了外面一层皮,内里怕是早已被虫蛀空了。听声音,中空发闷,不似实木沉实。这楼……怕是经不起太大的动静。”
钱牙人这下是真惊住了,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!这处铺面是他故意拿来试探的,这柱子的毛病极其隐蔽,连他都是原房东酒后失言才得知,这年轻书生竟能凭“听音辨木”看出来?这哪是书生,这分明是成了精的老工匠!
他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那份从容,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恭敬,腰也不自觉地弯了些:“周、周相公……您,您真是行家啊!小的眼拙,眼拙了!这处……这处确实不妥,咱不看了,不看了!”
钱牙人此刻心中再不敢有半分轻视,他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温文的周相公,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,眼力、见识都远超常人。他脑筋急转,终于下定决心,赔着笑道:“周相公,苏娘子,是小人之前怠慢了。我这……还真有一处压箱底的好铺面,原本是留着给一位老主顾的,但二位既然是诚心要租,小人今天就做个主,先带您二位去看看!”
这“压箱底”的铺面果然不同凡响。位置离书院不远不近,闹中取静。前铺宽敞明亮,后院规整,水井清澈,房屋结构扎实,连灶台都是新砌的。苏晓晓一看就喜欢上了。
周文渊这次检查得更加仔细,却再没挑出什么大毛病。他与钱牙人就租金、租期、修缮责任等条款一一敲定,言语间既坚持了底线,又给了对方一定的利润空间,让钱牙人心服口服,连声保证契约文书绝无问题,明日便可签订。
回家的路上,苏晓晓挽着周文渊的胳膊,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,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:“我的天!老公你刚才太帅了!你刮墙、敲木头的样子,跟世外高人似的!那钱牙人一开始还鼻孔朝天,后来被你吓得汗都出来了!你怎么懂那么多啊?”
周文渊享受着妻子的崇拜,嘴角微扬,故意逗她:“夫人过奖。为夫不过是江湖人称‘鬼见愁’,专治各路奸商。”
“去你的!”苏晓晓笑着捶了他一下,“快说快说,你怎么连房子会不会被虫蛀都知道?”
周文渊这才笑着解释:“其实没那么玄乎。刮墙是看是否返潮,这是常识。敲柱子嘛……你记不记得《醒世恒言》里那个‘钱秀才错占凤凰俦’的故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