‘坐稳了。’
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,幽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,让我浑身都起了战栗。
然后,马儿再次启程。”
我心想,这孤男寡女共乘一骑,又是英雄救美的开局,日久生情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啊。
阴天子可真是……太会了!
谷清音继续说,“我发现,卫天珏似乎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,他走到哪里,便停在哪里。
马蹄踏过江南水乡的青石板路,也走过北地风沙的乡间小道。
我们路过一个镇子,看到有恶霸当街强抢民女,卫天珏甚至没有下马,只是屈指一弹,一枚石子便洞穿了那恶霸的眉心。
我们也曾在饥荒的村落,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换成了粮食,分给那些食不果腹的灾民。
我那些在话本里看到的,只存在于故事里的江湖侠士,此刻就活生生地在我面前。
我那时觉得,这才是真正的江湖,快意恩仇,潇洒不羁。
我很喜欢这种随心所欲,漂泊流浪的感觉,甚至觉得,如果能一辈子这样下去也很好。”
我听得直撇嘴,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是天真,对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,总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说白了,还是因为卫天珏是阴天子,根本不缺钱,没让她真正体会过风餐露宿,食不果腹的滋味。
换个真乞丐带她流浪,别说浪漫了,能不饿死都算本事。
喝西北风,吃沙子,光剩浪了,哪来的漫!
谷清音似是猜出了我的想法,苦笑了下,“走了大半个月,我们来到一个位于深山里的苗寨。
我们到的时候,正巧赶上了寨子里一年一度的花山节,整个寨子热闹非凡。
吊脚楼上挂满了五彩的绣球,穿着盛装的苗家儿女聚在芦笙场上,银饰叮当作响,空气里都弥漫着糯米酒的香甜气息。
一个慈眉善目的苗家阿婆见我容貌清丽,又不是本地人,便热情地拉着她的手,给她讲解节日的习俗。
‘阿妹,待会年轻人就要去芦笙场跳花杆舞,我们这儿的男子要是看上了哪个阿妹,就会去踩她的脚。’
我当时心想,踩脚是件多不礼貌的事啊。
阿婆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,‘要是有哪家男子踩了阿妹你的脚,那就是看上你了。你要是也中意他,就踩回去,这门亲事就算成了!’
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,偷偷朝不远处的卫天珏看去。
却看到他正被几个热情大胆的苗家妹妹围着,那些姑娘端着牛角杯,一个劲地给他敬酒。
而他竟然来者不拒,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我心头那点情丝就像被一盆冷水浇灭了,失落地垂下眼眸,心里说不出的酸涩。
夜幕降临,巨大的篝火在芦笙场中央被点燃。
火光烧得噼啪作响,花杆舞正式开始。
众人围着篝火,在悠扬的芦笙曲调下跳起了欢快的舞蹈。
苗人好客,我也被灌了几碗甜丝丝的米酒。
几碗酒下肚,我已经有些上头,被几个苗家阿妹拉着,学她们的舞步,笨拙地跳了起来。
跳得正欢时,脚背上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感。
‘哎哟!’
我呼痛了声,差点没站稳。
我低头一看,一只黑色的皂靴正踩在我的绣花鞋上。
我顺着那只靴子往上看去。
火光摇曳中,卫天珏那张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