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上的羊毛凌乱不堪,沾着碎石与尘土,左侧的羊毛被撕开一道口子,露出底下渗血的伤口,显然是在奔逃中被灌木刮伤的。
岩角羊本是断云岭特有的温顺生物,通常只在山腰的灌木区活动,以耐旱的沙棘根茎为食,极少会如此惊慌地冲下陡坡。
可眼前这只,眼睛瞪得滚圆,棕色的瞳孔因恐惧缩成针尖大小,嘴里不停发出“咩——咩——”的短促嘶鸣,声音里满是绝望。
它慌不择路地撞向碎石滩,蹄子几次踩在松动的石块上打滑,险些摔倒,却依旧不敢停下,四蹄翻飞,朝着荒漠的方向狂奔而去,身后扬起一串细小的碎石,很快便消失在聂桤的视线里。
聂桤皱紧眉头,指尖的魔力再次扩散——岩角羊的惊慌绝非偶然,必然是遇到了足以让它舍弃栖息地的危险。
他缓缓探出半个脑袋,目光顺着岩角羊奔逃的山坡望去,那里只有裸露的岩石与零星的灌木,看不到任何追击者的身影。
可当他将魔力探向岩角羊刚刚踩踏过的一块碎石时,一股异常的波动突然传来。
那不是自然的魔力,而是带着腐朽气息的、阴冷的力量,像一块沾了墨的破布,死死黏在碎石表面;
哪怕他的木系魔力只是轻轻触碰,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,让他的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是黑魔法的痕迹。”聂桤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那是能污染生灵、扭曲心智的禁忌力量,当年精灵与兽人作战时,兽人便曾试图用黑魔法污染银月森林的生灵,只是最终被精灵阻止了。
他快步走到那块碎石旁,蹲下身,指尖轻轻触碰岩石表面。
当那股腐朽魔力再次传来时,他胃里一阵翻涌,生理性地想要后退,胸口的银月守护也突然发烫,热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甚,像是在抗拒这股邪恶的力量,试图将它隔绝在外。
聂桤咬着牙,没有收回手,反而将一丝木系魔力注入碎石——他想试试,能不能用自然魔力驱散这股污染。
可结果却让他心凉:
淡绿色的木系魔力刚接触到腐朽气息,便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迅速消融,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。
碎石表面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痕,像一块洗不掉的污渍,无声地嘲讽着这微弱的抵抗。
“看来污染已经扩散到这里了。”
聂桤缓缓站起身,目光望向岩角羊奔逃的山坡。
此刻夕阳已开始西斜,将断云岭的山体染成一片金红色,岩石的阴影被拉得很长,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,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。
他知道,接下来的探查不会轻松——断云岭的东侧山脉里,不仅可能藏着兽人绕开要塞的小路,还蔓延着足以污染生灵的黑魔法,这比单纯的兽人踪迹更危险。
风再次吹过山岭,卷起碎石打在岩石上,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。
聂桤攥紧手中的月杖,杖顶的月光石泛着极淡的绿芒,像是在给他鼓劲。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不安,朝着岩角羊冲下来的山坡走去。
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稳,木系魔力在周身缓缓流转,感知范围扩大到四十丈,仔细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。
风沙掠过耳边,带着岩石的冷硬气息,却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。
他想起月溪城的成峰、苏澜他们,想起黑木崖百姓的安危。
无论前方藏着什么,他都必须查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