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桤凑到屏障的细缝前,透过缝隙往外看:外面的黄沙依旧弥漫,能见度不足五步,枯死的胡杨树倒了好几棵,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地里,枝干被沙粒磨得发亮,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沙尘,吸一口都能尝到土腥味。
他没有立刻出去,而是继续等待——沙暴过后的荒漠容易出现“沙旋”,也就是小型龙卷风,带着沙粒旋转,虽不如沙暴凶猛,却也能将人卷走。
直到外面的能见度恢复到十步开外,沙尘渐渐沉降,他才抬手结印,解除了枯木屏障:
屏障化作点点灰褐色的光点,消散在空气里,那些被唤醒的枝桠重新变回僵硬的枯木,仿佛从未动过。
聂桤从凹陷里钻出来,拍了拍身上的沙粒——沙粒从衣袍的褶皱里簌簌落下,在脚下堆成一小堆。
他捡起身边的月杖,检查了一下杖顶的月光石:
石面依旧光滑,泛着温润的淡绿光晕,没有被沙暴刮出划痕,心里松了口气。“还好有枯木阵,不然这次真要被沙暴埋了。”
他心里暗道,想起刚才沙墙推进时的恐怖景象,仍有些后怕。
此时夕阳已完全落下,夜幕像一块黑布,快速覆盖了整个荒漠。
温度骤降,从傍晚的微凉变成了刺骨的寒冷——风里带着冰碴似的凉意,刮在脸上像被小刀割,哈出的气息都化作了白雾,很快消散在夜色里。
聂桤赶紧催动木系魔力,在体表织成一层更厚的淡绿护罩,魔力的暖意顺着皮肤蔓延开来,才勉强抵挡住酷寒。
他摸了摸胸口的银月守护,吊坠的温度比体表高些,像一颗小小的暖炉,悄悄散发着热量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聂桤的魔力感知突然捕捉到一阵微弱的震动——不是魔兽的蹄声,而是人的脚步声,还夹杂着金属盔甲碰撞的“咔嗒”声,断断续续,从西北方向传来。
他的脚步瞬间停住,身体快速矮下,躲到一棵倾倒的枯木后面,将月杖横在身前,同时催动银月守护——月华屏障瞬间展开,淡银色的微光与枯木的灰褐色融为一体,将他的气息严严实实地裹住,连心跳都刻意放缓。
他悄悄探出头,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望去——一队帝国士兵正从远处的沙丘后走出来,约莫二十人,既有骑兵也有步兵。
骑兵骑着沙驼马,马背上的皮甲沾着沙粒,马蹄踏在沙地上发出“嗒嗒”的声响;步兵跟在后面,步伐有些沉重,显然是沙暴过后重新巡逻,还没从疲惫中恢复。
他们都身披银甲,甲胄上沾着不少沙尘,有的甲缝里还嵌着细沙,手里或持长枪或握弓箭,甲胄胸口的雄鹰纹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和之前遇到的巡查兵一致,都是北境要塞的守卫军。
“看来要塞对荒漠的控制越来越严了,沙暴刚过就立刻巡逻,连夜晚都不放过。”
聂桤心里暗道,屏住呼吸,目光紧紧盯着士兵们的动向。
骑兵的视线扫过周围的枯木林,长枪尖偶尔指向可疑的凹陷,步兵则弯腰检查沙地上的痕迹,手指划过沙粒,似乎在寻找脚印或兽痕。
有个年轻的步兵走到离聂桤藏身之处不足三丈远的地方,弯腰捡起一块枯木碎片,看了看又丢开,目光扫过枯木背面时,聂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——好在月华屏障完美隐藏了他的气息,士兵只停顿了一瞬,就转身跟上队伍。
士兵们的巡逻路线很密集,几乎覆盖了枯木林周围半里的区域,走得很慢,每一处可疑的地方都要检查一遍,像是在搜寻什么重要目标。
聂桤趴在枯木后面,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交谈声——大多是抱怨沙暴耽误了巡逻,还有人担心夜里遇到夜行魔兽,语气里带着疲惫和警惕,却没人提到“兽人”,只偶尔说起“要塞的命令”,显得格外谨慎。
直到士兵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远处的夜幕中,马蹄声和盔甲碰撞声渐渐听不到了,聂桤才缓缓松了口气,从枯木后面爬起来,后背已渗出一层薄汗,被夜晚的冷风一吹,带着凉意。
他抬头望了望夜空——星星很少,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,散发着淡淡的银光,月光洒在沙地上,像铺了层薄霜,连远处的沙丘都变得模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