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建国嘶哑的声音，像一根极细的蛛丝，在充斥着血腥、火药和尘土味的浑浊空气里，奇迹般地连接上了那根刚刚被死亡斩断的线索。
整个仓库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
特警队员们维持着战斗姿态，警用手电筒交织出的刺眼光网凝固不动。周卫国那句刚到嘴边的、命令法医上前的指令，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了那个被两名警察搀扶着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残叶的老人身上。
“老人家，您……您说什么？”
周卫国第一个反应过来，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，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血迹和杂物，蹲在了李建国面前。这位在江城警界以铁腕着称的公安局长，此刻的语气，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。
林正单膝跪在地上，剧痛和脱力让他几乎无法支撑，但他还是强行抬起头，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，死死地锁定了李建国。
他能感觉到，自己刚刚获得的那个名为“民心所向”的被动能力，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，悄然运转。这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超能力，而是一种更朴素、更坚实的因果。他用性命守护了这位老人，而这位老人，正在用他无意中捕捉到的、最微弱的信息，回报这份守护。
这就是人民的力量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李建国嘴唇哆嗦着，长时间的惊恐和缺氧让他大脑一片混沌。他努力地回忆着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，交织着恐惧、迷茫和一种急于表达的迫切。
“别急，慢慢想，不着急。”周卫国伸出手，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臂，又对身边的警员递了个眼色。一名警员立刻会意，转身去取水。
“就在……就在他咬牙之前……”李建国的声音断断续续，像是从一个漏风的管子里挤出来的，“他看着林市长，那个眼神…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，跟狼一样。他好像在骂人，声音很小，含在嘴里，咕噜咕噜的……然后，他就倒了……”
周卫国的心沉了下去。临死前不甘的咒骂吗？这算什么线索。
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正，后者脸色苍白如纸，额头上全是冷汗，但眼神依旧亮得惊人。那眼神仿佛在说：问下去，一定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