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默的反抗越来越弱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自己的灵根正在被一寸寸地从丹田中剥离。那种感觉，比抽筋剥皮还要痛苦千万倍。那是他生命中最核心、最宝贵的东西，正在离他而去。
他的眼中，先是恐惧，然后是怨毒，最后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败。
终于，随着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哀鸣，一道璀璨的、如同由纯金铸造的、散发着无尽锋锐之气的灵根虚影，被噬灵口完整地、粗暴地，从李默的丹田内扯了出来。
在被那漆黑漩涡吞没的最后一刻，玄品金灵根的光芒彻底黯淡。
李默的身体猛地一颤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，软软地瘫倒在地。他的修为，从金丹五层，一路狂跌，金丹破碎，筑基不稳……最终，停留在了炼气期。他那张原本俊朗出尘的脸，在短短数息之间，竟像是苍老了几十岁，变得灰败、枯槁，眼中神光尽失，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。
从云端，跌落尘埃。
而顾盼，则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。
一股精纯磅礴的金系灵力，如同决堤的洪流，通过噬灵口疯狂涌入她的四肢百骸。她那因为强行催动令牌而几近干涸的丹田，被这股力量迅速填满、充盈。
原本驳杂的灵力，在这股新力量的冲击与调和下，非但没有变得更加混乱，反而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化学反应。冰的极致寒冷，木的蓬勃生机，土的厚重坚韧，以及金的无上锋锐，四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力量，在噬灵口的霸道转化下，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。
顾盼体内的灵力瓶颈，那道横亘在金丹四层与五层之间的天堑，在这股洪流面前，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。
轰！
一股强横的气浪以她为中心，轰然席卷开来。废墟之上的尘埃被一扫而空，连周围灰蒙蒙的天空，似乎都为之一清。
金丹五层！
顾盼缓缓站直了身体，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。她身上的伤势在灵力的冲刷下迅速愈合，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红润。她轻轻握了握拳，指尖甚至有细微的金色电弧在跳动，那是金灵根之力满溢的表现。
她转过头，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被白月的狐火之网困住、正在拼命挣扎的黑烈身上。
黑烈感受到顾盼的目光，浑身一僵。他看着那个气息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的女人，看着她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，心中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，也彻底熄灭了。
“别……别杀我！”他声音颤抖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悍与怨毒，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，“我……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！我可以当你的狗！求你，别吞我的灵根！”
“你的灵根？”顾盼一步步向他走去，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喜怒，“你那条被我废过一次的灵根，现在对我来说，已经没什么用了。”
这句话，比任何威胁都更让黑烈感到绝望。
他最大的价值，在对方眼中，已经一文不值。
顾盼走到黑烈面前，没有再看他一眼，而是伸出手，对着地面上那瘫软如泥的李默，虚虚一抓。
李默身上那件代表着凌霄宗荣耀的月白长袍，连同他储物袋里所有的东西，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摄取过来，飞入顾盼手中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黑烈。
“杀了你，太便宜了。”顾盼淡淡地说道，“黑虎族在妖界的所作所为，总该有个交代。你这条命，留给狐帝处置，或许更有价值。”
她抬起手，指尖灵光闪动。她没有动用自己的灵力，而是引动了此地的禁制。
作为万妖塔，每一层都布满了上古大能设下的禁制。随着顾盼的引导，地面上那些龟裂的汉白玉地砖，一道道古老的符文亮起，化作一条条由光芒组成的锁链，瞬间缠绕住黑烈。
这些禁制锁链仿佛有生命一般，死死地勒入黑烈的血肉，封禁了他全身的妖力。黑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，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，被禁制之力拖拽着，囚禁在了广场中央的一根断裂石柱上。
做完这一切，顾-盼才松了口气，看向一旁的白月，扯了扯嘴角：“看来，第六层的考验，也算通过了。”
白月走到她身边，看着被囚禁的黑烈，和那个已经彻底沦为废人、眼神空洞的李默，神情复杂。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最后只是拍了拍顾盼的肩膀，挤出一个笑容：“何止是通过了，你这简直是把考官都给端了。我算是看明白了，这万妖塔对别人是试炼，对你来说，是自助餐。”
顾盼不置可否。她的目光，越过这片狼藉的废墟，望向了废墟的尽头。
在那里，通往第七层的光梯，已经悄然浮现。
而她的神魂深处，那股来自灵根碎片的召唤，在突破到金丹五层之后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强烈。
它就在上面，在万妖塔的顶端，静静地等待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