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道的尽头是一片死寂的黑暗。
墨尘的身影如一片羽毛,悄无声息地落在石室的地面上,没有激起半点尘埃。他环视四周,目光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。
石室空旷,墙壁斑驳,地面上刻画着一些黯淡无光的阵法纹路,看上去早已废弃多年。而在阵法的中央,那个让他追寻多日的身影正盘膝而坐,双目紧闭,气息虚浮不定,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。
“躲在这种老鼠洞里,以为就能逃过一劫?”墨尘的声音不大,却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带起一丝回音,充满了高高在上的轻蔑。
他缓步向前,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。在他看来,这场追猎已经结束了。眼前这个女修不过是金丹一层,气息驳杂,显然是靠着某种邪术强行提升的境界,根基不稳。只要他愿意,一根手指就能将她碾死。
顾盼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她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,但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,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,映不出半分恐惧,只有一片冷静的冰层。
看到她这副镇定的模样,墨尘反倒笑了。他觉得这是一种弱者在绝境中故作坚强的可笑姿态。
“交出你吞噬灵根的功法,再自废修为,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。”他停在离顾盼五步远的地方,仿佛在宣布一道不可违逆的法旨。
顾盼没有回答他的话,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:“凌霄宗的修士,都像你这般自信么?”
“这不是自信,是事实。”墨尘伸出一根手指,指尖上,一缕翠绿色的灵力萦绕,凝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叶片,散发出锐利的锋芒,“你我之间的差距,有如云泥。”
“是吗?”
顾盼的唇角,勾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。
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,整个石室,毫无征兆地颤动了一下。
不是剧烈的摇晃,而是一种低沉的、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。墨尘脚下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阵法纹路,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,骤然间亮起了刺目的血色光芒!
嗡——
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粘稠如水,一股无形而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。墨尘只觉得体内的灵力运转猛地一滞,像是陷入了泥潭,变得晦涩而迟缓。
他脸上的从容与戏谑,瞬间凝固。
“阵法?!”
墨尘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一个陷阱。但这怎么可能?他刚才用神识探查过,这明明是一个早已失效的废阵!
他来不及细想,体内的金丹猛然一震,雄浑的木系灵力爆发开来,试图冲破这股束缚。无数青色的藤蔓从他脚下疯长而出,如同一条条狂蟒,狠狠抽向石室的墙壁,发出砰砰的闷响。
然而,那些血色符文只是光芒闪烁,墙壁上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出现。不仅如此,每当他的灵力冲击在阵法上,那股扰乱他自身灵力运转的诡异力量就增强一分。
“没用的。”
顾盼站了起来,随着她的动作,石室中的寒气开始弥漫。她指尖跳跃的不再是雪花,而是一柄柄锋利如刀的冰棱。
“这座阵法,本就是为金丹修士准备的囚笼。虽然破损了,但用来招待你,足够了。”
“找死!”
墨尘又惊又怒。他身为凌霄宗的内门弟子,何曾受过这等算计。他怒吼一声,双手猛地合十,周身青光大盛。
“秘术·万木为兵!”
地面上那些坚硬的岩石,竟在他灵力的催动下,生出无数扭曲的树根与荆棘,化作一支支锋利的木矛,铺天盖地般朝着顾盼攒刺而去!
整个石室,瞬间被一片锐利的啸音所充斥。
顾盼神色不变,她只是轻轻跺了一下脚。
咔嚓!
她脚下的地面,以及石室的几个角落,数道预先埋设的冰系阵法同时触发。森白的寒气如潮水般涌出,空气中的温度骤降。那些呼啸而来的木矛,在半空中便覆上了一层白霜,速度为之一缓。
顾盼的身影在木矛的缝隙间穿梭,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。她没有硬抗,而是借助阵法对墨尘的压制,以及冰系阵法制造的迟滞,不断地游走、闪避。
墨尘的攻击虽然狂暴,却十有八九都落在了空处,或是被坚固的阵法壁垒挡下。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滑不溜秋的鬼影战斗,一身强横的修为,竟有七成都用不上力。
更让他心惊的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体内灵力的紊乱感越来越强。阵法中那股诡异的扰动力,正不断侵蚀着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。
反观顾盼,却越战越是沉稳。她对这座密室的利用,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。每一次闪身,都恰好能避开最凌厉的攻击;每一次出手,都精准地打在墨尘旧力已尽、新力未生的节点。
冰与木的灵力在狭小的空间内激烈碰撞。冰屑纷飞,木刺横生。
“该死!该死!”
墨尘越打越是心浮气躁。他猛地停下攻击,双目赤红,金丹之力被他催动到了极致。他决定不再理会顾盼的骚扰,而是要用最强的力量,一举轰开这个该死的龟壳!
“青木神光剑!”
一柄由精纯木灵力凝聚而成的三尺长剑,在他身前缓缓成形。剑身上布满了玄奥的纹路,剑尖吞吐着令人心悸的锋芒,整个石室的灵力都被它引动,疯狂地向其汇聚。
顾盼的眼神,在这一刻,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她知道,这是墨尘的搏命一击,也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。
就在那柄青木神光剑即将斩出的刹那,顾盼的身影动了。她不退反进,迎着那股几乎要将空间撕裂的剑气,如一道离弦之箭,笔直地冲向墨尘!
墨尘眼中闪过一丝狞笑。
来得好!正好将你与这阵法一同斩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