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倒是坦诚。
顾盼心中冷笑。说到底,这仍是一场交易。他需要自己血脉的力量去打开那扇门,而自己,则需要他提供的情报与指引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顾盼将玉佩贴身收好,那滚烫的温度,像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余温,让她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,“我会去魔界。”
不是“我想去”,而是“我会去”。
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。
夜渊似乎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,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,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。
“不急。现在的你,去了魔界,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。”他毫不留情地打击道,“金丹修士在那里,也不过是能勉强自保而已。”
顾盼没有反驳。
她很清楚,自己刚刚突破到筑基五层,看似风光,但在真正的大能面前,依旧不堪一击。就像刚才,若非夜渊出手,光是凌云那个三人剑阵,就够她喝一壶的。
“在你去之前,你得先学会一件事。”夜渊绕着她缓缓踱步,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打磨的璞玉,“如何……掌控你吞噬来的力量。”
他停在顾盼面前,伸手指了指她的丹田。
“你现在,只是一个贪吃的饕餮,囫囵吞枣,能吃下的都往肚子里塞。木灵根,金灵根,火灵根,水灵根……你就不怕有一天,把自己给撑死?”
顾盼的脸色微微一变。
这确实是她最大的隐患。
多种属性的灵根在体内,虽然让她在对敌时手段更多,但也造成了灵力运转的滞涩。每一种力量都互不相容,若非噬灵口霸道,强行将它们镇压在一起,恐怕早已在她体内打成一锅粥了。
“那处传承之地,只会对最纯粹的魔族血脉或是……最纯粹的吞噬之力开放。”夜渊的声音压得很低,充满了诱惑,“你必须学会,如何将这些驳杂的灵根,熔于一炉,炼化成独属于你自己的,最本源的吞噬之力。到那时,你不再是借用它们的力量,而是真正地,成为了它们的主人。”
成为主人……
这四个字,让顾盼的心神剧震。
“我该怎么做?”她问道。
“去战斗,去吞噬。”夜渊的回答简单而粗暴,“在一次次的吞噬与炼化中,去感悟,去掌控。这是你的路,没人能教你。”
他看了一眼裂隙上方,似乎在估算时间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。凌霄宗的人逃了出去,很快就会有更强的人进来。我们该走了。”
顾盼点了点头,她也明白,继续待在这里,无异于等死。
两人转身,顺着来时的路,向上方走去。
一路无话。
顾盼默默消化着今天得到的一切。母亲的线索,魔界的秘密,以及自身力量的隐患。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,在她脑中盘旋。
但她的目标,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。
变强。
然后,去魔界,找到母亲,问清楚当年的一切。
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片最深处的区域时,夜渊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“还有最后一件事。”他转过身,黑沉沉的面具正对着顾盼,那双眼睛在黑暗中,亮得惊人。
“关于你母亲,关于这枚‘钥匙’。”
顾盼的心提了起来。
“你母亲当年带着‘锁芯’,也就是你的古戒,从凌霄宗逃走。她一定以为,只要‘锁’与‘钥匙’不相遇,凌霄宗那些老家伙就永远找不到她。”夜渊的语气带着几分嘲弄,“但她算错了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她低估了人性的贪婪,也高估了血脉的羁绊。她以为将钥匙扔进这魔界裂隙,就能隔绝一切。可她忘了……”
夜渊的声音顿住,他缓缓抬起手,指向顾盼的心口。
“你,就是最大的变数。当你的血脉唤醒这枚钥匙的瞬间,‘锁’与‘钥匙’,便已隔着万里之遥,完成了重逢。”
“这意味着什么?”顾盼的心,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“这意味着,一道无形的讯号,已经发出去了。”
夜渊的声音,如同来自九幽的魔咒,一字一句,清晰地敲在顾盼的耳膜上。
“一个沉睡了二十年的‘锁芯’,重新找到了它的‘钥匙’。这个讯号,或许微弱,但足以让某些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,从沉睡中惊醒。”
“他们会知道,当年那个从他们手中逃走的女人,留下了血脉。他们更会知道,那个能打开终极秘密的‘锁芯’,重新现世了。”
“从你离开这道裂隙开始,你面对的,将不再是魏坤那种货色,也不再是凌云那种自大的小辈。”
“你将面对的,是整个修仙界最顶端的那一撮人,最不讲道理的……猎人。”
“而你,”夜渊看着她,面具下的眼神,是怜悯,也是兴奋,“就是他们眼中,最值得捕获的猎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