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作,恭敬,却不卑微。
然后,自己坐上了驾驶座,将车,平稳地,汇入了夜色之中。
整个过程,安静,低调,快得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苏曼卿看着那辆车远去的方向,眉头微不可察地,皱了一下。
倒不是怀疑。
只是单纯地觉得,有些……奇怪。
以沈静姝那种级别的人物,怎么会坐这样一辆破旧的车?
而那个来接她的男人,气质儒雅,斯文,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司机或者保镖。
更像一个……学者。
一个学者,会深夜来给一个女画家当司机吗?
这不合常理。
纯粹是出于一名记者的职业习惯,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。
在坐上回程的黄包车时,她对着负责门口交通调度的、早已被“仁义社”买通的一名警察巡丁,看似不经意地,随口问了一句:
“陈哥,刚才开那辆黑色福特车走的那位先生,看着眼生啊,是哪位大人物的秘书吗?”
那个巡丁,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早已不见车影。
他想了想,回答道:
“哦,你说那位戴眼镜的先生啊。他不算什么大人物。”
“好像是资源委员会的一个顾问,姓高,叫高明远。”
巡丁的语气,带着一丝不屑。
“听说,是个只会埋头搞学问、不问政治的老好人。可能是沈大画家的某个崇拜者吧,谁知道呢?”
“高明远……”
苏曼卿在心里,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。
一个普通的、没有任何疑点的名字。
她没有再多问。
只是将这个名字,和那个儒雅的侧影,以及那份挥之不去的“违和感”,一同存进了记忆的深处。
她坐在黄包车上,夜色掠过耳畔,心绪却难以平静。
今晚最大的收获无疑是确认了“大姐”沈静姝的存在,可那辆格格不入的黑色福特车,那个学者气质的男人,还有“高明远”这个过分平常的名字……像几枚散落的拼图,看似无关紧要,却隐隐指向某种未明的真相。
她不是怀疑沈静姝,也不是怀疑高明远。
她只是怀疑这“正常”本身。
职业本能让她无法轻易将这些细节归为巧合。
她将“高明远”这个名字在齿间无声地又念了一遍,试图捕捉那一闪而逝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。
最终,她将这些碎片般的疑虑仔细收起——它们或许微不足道,但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夜晚,任何一丝不协调都值得被记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