敌我,已经不再分明。
一场混乱血腥的“盲战”,就此拉开了序幕。
枪声,在浓雾中胡乱地响着。
不断地,有分不清敌我的倒霉蛋,在惨叫声中倒下。
赵峰,像一条最适应黑暗和混乱的泥鳅,蹲伏在地上,借着蒸汽的掩护,无声地移动着。
他的手中,那把冰冷的匕首,像毒蛇的信子,在黑暗中,收割着一条又一条,早已方寸大乱的生命。
而燕子,则从外墙重新翻了回来。
他像一个真正的幽灵,在那错综复杂的管道和横梁之间,悄无声息地穿行着。
他,没有杀人。
他只是,像一个最高明的盗贼,悄然地,潜回到了那个,早已无人看守的、敞开着大门的保险柜前。
他将里面那几箱,被标记着“医用葡萄糖”的、珍贵的盘尼西林,和几份同样重要的、记录着伊万诺夫所有黑市交易网络的账本,一同,塞进了自己那早已准备好的防水的帆布背包里。
做完这一切,他吹响了那枚他和赵峰才能听懂的、代表着“撤退”的竹哨。
赵峰在听到哨声的瞬间,不再有任何恋战。
他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,一个翻滚,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。
两人汇合了。
他们,没有走正门,也没有走后巷。
他们,走向了那间充满了血腥和死亡气息的……
地下室。
那里,有整栋建筑最核心的、也是最脆弱的命脉——
锅炉房。
赵峰看着那座,正在轰鸣着的、巨大的德制高压锅炉。
旁边堆积如山的、用来做燃料的优质无烟煤。
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弧度。
他从怀里,掏出了一个“小玩意儿”。
里面,是高纯度的钾金属块,被一层厚厚的、遇水即溶的糖衣包裹着。
这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化学品组合,“水触发”引爆装置。
然后,极其“随意”地贴在了锅炉那滚烫的、脆弱的压力阀之上。
他用匕首的末端,将泄压阀的螺丝,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。
高温高压的蒸汽,立刻从缝隙里,“嘶嘶”地喷涌而出,在冰冷的地下室空气中,凝结成一片白雾。
“走。”
他对燕子冷静地说道。
两人像两条真正的泥鳅,钻入了地下室里,那条连接着城市下水道系统的、充满了恶臭的排污管道之中。
五分钟后。
当他们,早已消失在了那片,无边的、充满了罪恶的地下迷宫之中时。
“轰——隆——!!!”
一声比之前所有枪声和爆炸声,加起来,都更剧烈也更恐怖的巨响,从“沙皇”桑拿浴室的地下,猛然爆发!
火光,将半个法租界的夜空,都映照得一片惨白。
也同样,照亮了赵峰和燕子,那两张沾满了污泥和血迹,却又充满了胜利的、冰冷的……
年轻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