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那盏悬在房梁上的白炽灯泡,因为电压不稳,发出一阵阵轻微的、令人心烦意乱的“滋滋”声。
灯光摇曳,将墙壁上,那十几个持枪对峙的身影,拉扯得忽明忽暗,如同地狱里的群魔乱舞。
李小虎,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,瘫坐在地上。
长谷见川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,像一把无形的、烧红了的铁钳,死死地钳住了他的心脏,将他所有的勇气、所有的尊严,都碾得粉碎。
他的大脑,一片空白,只剩下恐惧。
无边的、令人窒息的恐惧。
而他身后的那十名枪手,却完全无法理解,眼前这诡异的景象。
他们只看到,自己的老大,在和那个东洋矮子,说了几句他们听不懂的“鸟语”之后,就突然,像丢了魂一样,瘫倒在地。
而对方,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日本“教授”,和那个总是笑里藏刀的陆易名,正一步一步地,朝着他们,逼近过来!
这,在他们这些只懂得用拳头和刀枪解决问题的、底层流氓的眼中,是一种赤裸裸的、最直接的羞辱和挑衅!
“他妈的!虎哥!”
一个性子最烈、手臂上纹着一条过肩龙的年轻枪手,终于忍不住,第一个,发出了暴躁的低吼。
“跟他们废什么话!先崩了这两个狗娘养的再说!”
他将手中那把早已上了膛的驳壳枪的枪口,微微抬高了几分,黑洞洞的枪口,直指长谷见川的眉心!
肾上腺素,和那份属于亡命徒的、被逼到绝境后的凶性,让他的手指,下意识地,开始微微收紧。
长谷见川的脚步,停住了。
他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病态微笑的脸上,第一次,浮现出了一丝被愚蠢所冒犯的、真正的不悦。
他没有去看那个叫嚣的枪手。
他的目光,依旧,锁定在瘫倒在地的李小虎身上。
他知道,擒贼,先擒王。
只要他能彻底地,摧毁李小虎的意志,那么他身后那十只呲着牙的“土狗”,自然,就会不战而降。
“李君,”他的声音,变得更加的冰冷和……残忍,“看来,你的这些‘兄弟’,比你,要有勇气得多啊。”
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脸上露出了一个“恍然大悟”的表情。
“哦,对了,我忘了告诉你一件,更有趣的事。”
“你那个,最宠爱的情妇,陆云筝小姐。
昨天晚上,在我的床上,表现得……非常的热情。”
他伸出舌头,舔了舔自己那薄薄的嘴唇,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猥琐的、回味无穷的表情。
“她的滋味,真是……令人难忘啊。”
“轰——!!!”
这句充满了羞辱性的、最恶毒的话,像一颗真正的、被引爆了的重磅炸弹,在李小虎那早已崩溃的、脆弱不堪的神经里,轰然炸响!
他猛地,抬起了头!
那双早已被恐惧所占据的眼睛,瞬间,被一种更原始、也更疯狂的、属于雄性动物的血红色,所彻底取代!
“我……我操-你妈!”
他发出了野兽般的、不似人声的咆哮,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公牛,从地上一跃而起,朝着长谷见川,疯狂地扑了过去!
就在他扑出去的瞬间——
那个被他点燃了所有怒火的、年轻的过肩龙枪手,也同时,扣动了扳机!
但,他还是太紧张了。
那颗本该射向长谷见川眉心的子弹,因为手腕那不受控制的、剧烈的颤抖,而在出膛的瞬间,向上,偏离了零点五公分!
“砰!”
一声清脆的枪响!
在狭小的、密闭的仓库里,被放大了数倍,震得人耳膜生疼!
子弹,擦着长谷见川的头皮飞过,狠狠地,击中了天花板上,一根早已锈蚀了的金属水管!
而陆易名和他带来的那两名心腹,在听到枪响的瞬间,也下意识地,以为是对方,已经开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