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百一十一章:彩礼单上的小数点
韩虹把一张皱巴巴的彩礼单拍在我桌上,红笔写的“.88元”被圈了三个圈,小数点后面的“88”被改成“00”,又划掉改回来,墨迹晕成了小黑团。“凤姐,男方说‘凑个整吧,18万吉利’,女方妈说‘差这8888.88,就是没诚意’,僵三天了。”
我约双方家长来喝茶,女方妈把茶杯盖磕得叮当响:“我不是要他钱,是看他态度!连个零头都想省,以后我闺女能不受委屈?”男方爸蹲在门口抽旱烟,烟袋锅敲着台阶:“家里刚盖了房,借遍亲戚才凑够18万,那8888.88,真是拿不出来了。”
我让苏海取来计算器,指着小数点后面的数:“这88分,是‘发发’;88元,是‘发发’;8888元,还是‘发发’。阿姨要的不是零头,是‘他愿意为闺女多扛点’的态度;叔愁的不是8888,是‘实在扛不动了’的难处。”
转头问男方:“你卡里还有多少?”小伙子红着眼圈掏手机:“还有620块,是这个月零花钱。”我让他转620到女方微信,附言:“剩下的8268.88,我每月发工资还,按银行利息算,一分不少。”
女方妈看着手机转账记录,突然把彩礼单往兜里一揣:“这零头我替他出了!”男方爸猛吸口烟,烟袋锅往鞋底一磕:“我明天去工地再打份工,年底准能还上你!”
后来韩虹告诉我,女方偷偷把620块转回男方卡上,附言:“剩下的不用还,以后你的零花钱,我管。”我看着窗外男方帮女方妈搬白菜的背影,突然觉得那小数点后面的数字,哪是什么钱,是两个人愿意为对方弯腰的弧度。
第八百一十二章:陪嫁清单里的旧毛衣
史芸抱着个旧木箱子进来,锁扣锈得掰不开,她喘着气说:“女方妈非要把这箱子当陪嫁,说‘少一件都不行’,男方说‘里面全是旧衣服,搬新家占地方’。”
箱子打开时,一股樟脑味扑出来:有件洗得发白的红毛衣,袖口补着蓝布补丁;条绒裤的裤脚卷了三圈,针脚歪歪扭扭;还有顶毛线帽,少了个绒球。女方妈摸着毛衣掉眼泪:“这是我闺女三岁时我给她织的,那件裤子是她第一次领奖学金买的,那帽子……是她爸走之前给她勾的。”
男方站在旁边,手在裤兜里攥出红印子:“我不是嫌旧,是怕她看见这些难受。”女方突然抱过箱子:“我要带!这不是旧东西,是我妈怕我忘了,我是从哪来的。”
我让汪峰找了块新布,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包好,贴上标签:“1998年,妈妈的第一针毛衣;2015年,第一次领奖学金的裤子;2018年,爸爸的最后一顶帽子。”男方突然说:“我明天去买个新柜子,专门放这个箱子。”
后来箱子摆在新房的客厅里,男方总爱翻出那件毛衣,问女方:“这里的蓝补丁,是你把墨水洒在袖口上了?”女方笑着打他:“是你总说我笨手笨脚!”樟脑味混着新房的花香,倒成了最特别的味道。
第八百一十三章:婚房房产证上的名字
魏安拿着份房产合同,手指在“共有人”那一栏敲出闷响:“凤姐,男方说‘首付是我爸妈出的,写我名天经地义’,女方说‘不加我名,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’。”
我带他们去看婚房,毛坯房的墙面上,女方用粉笔圈了个小角落:“这里放我的梳妆台。”男方在旁边画了个大圈:“这放我的书架。”粉笔印叠在一起,像朵歪歪扭扭的花。
“你们知道这房子缺什么吗?”我指着空荡荡的房间,“缺个厨房,缺张床,缺两双拖鞋——这些都得你们一起买。首付是他爸妈出的,可往后的贷款,是你们一起还;墙上的漆,是你们一起选;连灯泡坏了,都得你们一起换。”
男方突然掏出笔,在合同的“共有人”栏添上女方的名字,笔尖戳破了纸:“其实我早想加了,就是怕我爸妈说我‘娶了媳妇忘了娘’。”女方从包里掏出张卡:“我攒了五万,装修我来出,就当我买了个梳妆台的位置。”
后来刷墙那天,男方踩着梯子刷高处,女方扶着梯子递漆桶,粉笔圈的梳妆台位置,被刷成了浅粉色。魏安拍了张照片,说:“房产证上的名字,哪有墙上的粉笔画实在。”
第八百一十四章:异地恋的车票根
叶遇春抱来个鞋盒,里面全是车票,高铁票、火车票、大巴票,票根上的日期密密麻麻,最早的那张边角都磨没了。“女方说‘他半年才来一次,这恋爱谈得像守活寡’,男方说‘我每月工资大半都给了铁道部,她还嫌少’。”
我把车票按日期排开,像条弯弯曲曲的路。2022年3月5日,男方车票:北京→上海,备注“她生日”;2022年5月20日,女方车票:上海→北京,备注“他说想我了”;2023年1月1日,两张并排的车票:北京→成都,备注“一起见我爸妈”。
“你们数数,这两年一共见了多少面?”我问。男方数着数着红了眼:“28次,每次最短的就一天。”女方摸着那张磨破的票根:“那次他坐了20小时硬座,到了连饭都没吃就赶来见我。”
我让他们拿张地图,在两地中间画了个圈:“这里是武汉,离北京和上海都是四小时高铁。男方投简历,女方也投,谁先中,另一个就过去。”
三个月后,叶遇春发来照片:两人在武汉的出租屋里,墙上贴满了车票根,旁边多了张新的租房合同,承租方写着两个人的名字。男方在厨房煮面,女方举着车票根拍照,配文:“以后不用再数车票了,数碗就行。”
第八百一十五章:婆婆的旧围裙
邱长喜拎着条蓝布围裙进来,围裙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牡丹,针脚松得能塞进手指。“凤姐,女方说‘婆婆非要我天天系这条围裙,说这是她当年的陪嫁,可这布硬得磨皮肤’,男方说‘我妈是好意,你就忍忍’。”
我去男方家时,老太太正系着同款围裙炒菜,蓝布蹭着锅沿,牡丹花瓣掉了片。“这围裙啊,是我嫁过来时,我婆婆给我的,”老太太颠着锅,“她说‘系上它,就知道日子得自己炒才香’。我想给我儿媳,不是让她磨皮肤,是想告诉她,这家里的灶台,以后就交给她了。”
女方站在厨房门口,手里攥着条新买的棉围裙。我让她系上旧围裙试试,她刚拿起锅铲,老太太突然说:“哎,不对,这火候得这样……”说着就站到她身后,手把手教她转锅,蓝布围裙的边角扫过女方手背,居然不那么硬了。
后来女方买了块新蓝布,把旧围裙上的牡丹拆下来,缝在新布上。老太太摸着新围裙的棉里子,眼圈红了:“还是现在的布软和。”女方笑着说:“妈,以后您系这个,别再磨着您的胳膊。”
邱长喜后来跟我说,那天晚饭,老太太非要让女方盛饭,说“围裙传给你了,这饭也该你盛了”。我望着厨房飘出的白汽,突然觉得,那些老一辈的规矩,哪是什么刁难,是怕你摔了灶台,才把自己磨了一辈子的经验,缝进了针脚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