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区里放心,靠山屯民兵连和党支部,坚决执行上级指示。”秦建国面无表情地回答。
王奎嘿嘿一笑,压低了声音:“建国同志,别怪我没提醒你。沈念秋的问题,可不是小事。我最近可是查到了一些新的……线索。她那个失踪的母亲,恐怕没那么简单。你可别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,犯错误啊。”
秦建国目光骤然锐利起来,像两把冰锥刺向王奎:“王干事,请你注意措辞。我们是按政策办事,不是搞人身攻击。沈念秋同志是响应国家号召来建设边疆的知识青年,她的表现,靠山屯的群众有目共睹。”
“群众?群众有时候也会被蒙蔽。”王奎冷哼一声,“咱们走着瞧。”说完,转身上了吉普车,绝尘而去。
秦建国握着那份冰冷的通知文件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王奎果然贼心不死,而且这次,他似乎掌握了更多关于沈念秋母亲的信息。这无疑将沈念秋推到了更危险的境地。
当晚,秦建国和老支书在屯部密谈了很久。油灯的光晕摇曳,映着两人凝重的脸庞。
“来者不善啊。”老支书吧嗒着旱烟,眉头紧锁,“这次是拿着尚方宝剑来的。”
“通知要执行,但不能让王奎借题发挥。”秦建国沉声道,“我的意见是,我们主动搞教育,搞清查,但范围扩大,所有知青一视同仁。重点突出沈念秋近期的进步和群众的正面评价。同时,我们要尽快弄清楚,王奎到底查到了什么关于她母亲的‘线索’。”
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老支书点点头,“我明天就去区里一趟,找找老关系,探探口风。你稳住屯子里,尤其是知青点,千万别出乱子。”
秦建国从屯部出来,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知青点附近。夜色深沉,寒风呼啸,只有沈念秋住的那间小屋窗口,还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。那光亮在无边的黑暗中,显得那么渺小,又那么顽强。
他知道,风暴即将来临。而他,必须成为她最坚固的屏障。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转身融入夜色,开始布置应对的策略。他首先要去见的,是民兵连里几个绝对可靠的骨干,还有妇女主任马桂兰。他要织就一张无形的大网,在政策的框架内,最大限度地保护那个窗口里的身影。
就在秦建国积极部署的同时,知青点的小屋内,沈念秋也并未入睡。她白天也隐约听到了风声,王奎的到来和那份突然加强的通知,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。她坐在炕沿,就着昏黄的煤油灯,再次翻开了那本厚厚的《赤脚医生手册》,但目光却无法聚焦在字句上。
她从贴身的衣袋里,摸出一个小小的、已经磨损得看不清颜色的绒布袋子,里面似乎装着什么硬物。她紧紧攥着袋子,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,眼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、思念和决绝的复杂情绪。
“妈妈……”她极轻地喃喃自语,声音湮灭在窗外的风声中,“我该怎么办……”
她感觉到一双温暖而有力的眼睛在暗中守护着自己,那是秦建国的目光。这目光给了她一丝慰藉和勇气,但同时也让她更加担忧——她害怕自己的问题会连累到他。
这个冬夜,靠山屯的许多人,都注定无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