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好吃。”她又低下头,轻声说,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。
“嗯。”秦建国又应了一声,声音似乎也比平时柔和了些。
晚饭后,天色尚未完全暗透,西天还残留着一抹绚烂的霞光。其他知青有的在洗漱,有的聚在宿舍里聊天。
秦建国看了眼沈念秋,说:“现在有空吗?要不,先去把我妈留下的那个治风寒湿痹的膏药方子写给你?有几味药的炮制比较特别。”
沈念秋眼眸一亮,立刻点头:“有空!”
两人很自然地避开人群,走到了知青点后院那棵老槐树下。这里相对僻静,石桌石凳上落着几片槐树新叶。
沈念秋珍重地取出那本崭新的笔记本和英雄钢笔。拧开笔帽,暗金色的笔尖在熹微的暮光下闪烁着沉稳的光泽。纸张洁白,带着好纸张特有的细腻质感。
秦建国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开始口述:“先记方名:透骨驱寒膏。主药:生川乌、生草乌各三两,要仔细炮制,减其毒性存其效……”
他说得很慢,时不时停顿,让她记录。遇到关键的药材配伍比例和特殊的炮制、熬炼手法——比如用陈醋浸泡而非酒浸,用桐油而非芝麻油来炸取药材——便会格外强调,并解释为何如此。
沈念秋听得极其专注,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,留下清秀而有力的字迹。遇到不甚明白处,她便抬起头,蹙眉追问,眼神里是全然的求知欲。
秦建国便会耐心地再解释一遍,有时还会用手比划一下炒药的火候,或者揉捏膏药时的力道。他的知识远比她想象得更渊博深厚,不仅知其然,更知其所以然,许多都是书本上绝找不到的实践经验。
暮色渐浓,天边最后一点光晕勾勒着他认真的侧脸轮廓。沈念秋偶尔停下笔,看着这样的他,心里那份敬佩与难以言喻的情愫交织着,悄然滋长。
他不仅是一个有力量的守护者,更是一座值得她用一生去探寻的宝库。而他,正主动地、信任地向她敞开大门。
“大概就是这些了,”秦建国终于将最后一个注意事项说完,“具体的操作,等以后有机会找来药材,我亲手做一遍给你看,才更稳妥。”
“好!”沈念秋合上笔记本,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牛皮纸封面,心中被巨大的充实感和喜悦填满,“谢谢你,秦……建国。”她尝试着省略了姓氏,声音虽轻,却清晰无误。
秦建国显然听到了这个称呼的变化,身形微顿,在渐暗的光线里,目光灼灼地看了她片刻,才低低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不早了,回去吧。”他站起身。
“嗯。”沈念秋也站起来,将笔记本和钢笔仔细收好,抱在怀里。
两人一前一后,隔着半步的距离,默不作声地往回走。空气中弥漫着春夜泥土与植物的清新气息,远处传来几声犬吠,更衬得此刻静谧安然。
那份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愫,如同夜色般温柔笼罩,包裹着两人,在心照不宣的沉默里,悄然流淌。新的故事,似乎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