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存心静静地站着,承受着对方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,纹丝不动。面具隔绝了他的表情,只有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清亮的眼眸,平静无波,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他在等。等对方被愤怒冲垮,或者…被理智拉回。如今他没时间跟这群人互相试探,必须用最快的方法将这群人为我所用,救人要紧。
时间在窒息的沉默中流淌,每一秒都无比漫长。
终于,冯婉真眼中那狂暴的赤红和杀意,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,被一种更深沉、更冰冷的决绝所取代。那是一种将灵魂都冻结,只为换取唯一目标的死寂。她深吸了一口气,那气息带着冰冷的颤抖,强行压下了喉咙里的血腥味。
“怎么合作?”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像砂纸摩擦过石头,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,却清晰无比。
此刻的冯婉真内心充满决绝,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了牺牲所有人,包括自己,用来救出谢灵渊。否则一旦让女帝亲自出马,万一出现意外,怕是整个波斯王国上下都会动荡。因此,只要赵存心能救出谢灵渊,就算牺牲所有人,她也必须妥协!
次日深夜。
冰冷的月光,宛如巨大的冰凌,自月笼角斗场高耸的穹顶刺下,凝固在每一张因贪婪和血腥而扭曲的面孔上。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,那是血干涸后的味道,混着新涌出的、更为滚烫的腥甜。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像拉风箱,每一次脚步挪动,都踏在粘稠、半凝固的血泊里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噗嗤”声。
那名来自北方的“囚徒斗士”周青罗就站在这片血泥的中心。
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座被风暴反复蹂躏的山岩,遍布着狰狞的豁口。撕裂的皮甲下,深可见骨的伤口如同丑陋的蜈蚣爬满了虬结的肌肉。他手中紧握的,已不再是那把威震北地的开山巨斧,而是一柄从某个倒下的“月卫”尸体旁捡起的残破战斧。斧刃卷曲,布满锯齿般的缺口和暗红的血垢,沉重的斧柄几乎被他掌心的鲜血浸透,滑腻难握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,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濒临破碎的鼓点。连续数夜不眠不休的搏杀,榨干了最后一丝体力,也耗尽了身体修复的本能。他站在那里,双膝微颤,全靠那柄深深插入地面的残斧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,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倒下,成为这修罗场里又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骸。
然而,他却是此刻月笼里唯一的焦点。是月神会这架庞大敛财机器上,最诱人的那颗血珠。
“下注!下注!最后机会!看这阿北子还能撑过几个!”尖锐刺耳的吆喝声像无形的鞭子,抽打着看台上每一个赌徒的神经。黄金和纸币如流水般倾泻到赌档前,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淹没在更加狂热的嘶吼里。绝大多数赌注,都压在了“北方斗士下一场连胜”的盘口上。人们盯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,眼中燃烧着赤裸裸的、期待他倒下的欲望。
就在这时,一道身影猛地从沸腾的人群边缘跃出,矫健地翻过冰冷的铁栅栏,稳稳落在血污遍布的擂台上。这是个精瘦的汉子,穿着普通的布衣,脸上混杂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对唾手可得财富的贪婪。他双眼死死盯住周青罗,仿佛在看一堆行走的金山。他张开双臂,向着四周咆哮:“老子压上全部身家!买我自己赢!捡的就是这个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