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场上的风,带着血腥气和尘土味,吹在数万新兵的脸上,一片冰凉。方才的喧嚣与哄笑,早已被陆风那柄饮血的刀斩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,和几十个在地上翻滚哀嚎的身影。
张虎抱着自己那条诡异扭曲的手臂,额上青筋暴起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,剧痛让他几欲昏死,可心底的恐惧,却比断骨之痛更加刺骨。他看着那个提刀而立的身影,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,终于明白,这不是切磋,不是斗殴,这是狼在教训羊。
王莽合上了那本薄薄的册子,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,“都愣着干什么?扶上伤员,开饭了。”“周山长。”王莽转身,对着高台上的周启微微躬身,“还请山长安排军医,为这些勇于挑战的弟兄们,稍作处理。”他特意加重了“勇于挑战”四个字。
周启的嘴角抽了抽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挥手让早已等候在侧的军医上前。军医的动作略微粗暴了些。他们拧断的骨头被草草接上,用木板和布条胡乱固定,伤口撒上金疮药,疼得那些壮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。
数万新兵,在振武堂那一百五十名教官注视下,沉默地排成了队列,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。队列死气沉沉,脚步声杂乱无章,所有人都低着头,不敢去看那些如标枪般立在队列两侧的教官。
京郊大营的食堂,能容纳数千人同时进食。往日里,这里总是最喧闹的地方,抢饭、斗殴、吹牛的声音不绝于耳。可今日,食堂里落针可闻。
一股浓郁的肉香,混合着白米饭的香甜,从左侧的窗口飘出,勾得人腹中雷鸣。而右侧的窗口,则飘出一股粗粮发酵的酸味,那是黑面窝头和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。
两条泾渭分明,散发着不同气味的队伍,在食堂门口自动形成。张虎和那几十个被扣了分的兵痞,脸色煞白,站在右侧那条散发着酸味的队伍里,浑身都在发抖。
“凭什么!”一个断了手腕的兵痞,看着左侧窗口那一大盆油汪汪的红烧肉,终于忍不住,红着眼低吼,“老子当兵,就是为了吃饱饭!你们凭什么不给肉吃!”
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食堂里,显得格外刺耳,所有人的目光,都集中了过来。
陆风抱着刀,斜倚在食堂的柱子旁,眼皮都未曾抬一下。王莽则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,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出头的兵痞,脸上依旧是那副看戏的笑容。
一名振武堂的教官,从窗口后站了出来,他手里拿着一个大铁勺,在铁桶边缘敲了敲,发出“邦邦”的声响,“凭什么?”那教官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,“就凭你们的积分是负数。”
他用铁勺指了指右侧窗口旁挂着的一块木牌,上面用黑墨写着:
“积分零以上者:米饭管够,一荤一素一汤。”
“积分为负者:窝头三个,稀粥一碗。”
“积分垫底后五十名:窝头二个,刷恭桶。”
“老子不服!”那兵痞彻底疯了,他指着王莽,“这是你定的狗屁规矩!老子不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