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察院衙门,左都御史张承安盯着案上那几张薄纸,一个时辰了,他未曾挪动分毫,案前的茶水早已凉透,侍从换了三盏,他却连眼皮都未曾抬过一下:弹劾太子?这是在用整个都察院上下的项上人头,去赌一个生死未卜的前程!
“大人,这……”一名御史小心翼翼地探问。
张承安抬起眼,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:“此事能要所有人的命!”
这东西是靖王府递过来的刀,这是逼着他们这群言官,必须在这潭浑水中选边站。
与此同时,太子软禁中宫的消息,已在皇城内悄然传开。
乾清宫内,皇帝听完福总管的禀报,久久未发一言,他的目光越过高高的殿门,落在庭院那棵早已枯死的槐树上,那棵树是大皇子坠马那年枯死的。
“陛下,太子殿下他,或许只是一时情急。”福总管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皇帝忽然呵呵笑出声,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内,实在有几分瘆人,“情急?”他重复着这两个字,“把凤坤宫围成一座死牢,也叫情急?”
他转过头,看着伏在地上的福总管,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与失望,“他这是在告诉朕,他这个太子,已经能替朕决定中宫的废立了。”
福总管将头埋得更深,大气也不敢出。
皇帝无力地挥了挥手:“传旨申斥,让他立刻撤了人,再传太医去凤坤宫,给皇后请脉。”
他现在还不能废了太子,一个“谋害手足”的罪名已然沸反盈天,若再添上“忤逆幽禁”的罪状,他这个天子,将沦为天下最大的笑柄。
他只能压下此事,只希望这一道申斥的旨意,能让他那昏了头的儿子清醒过来,然而,他终究是低估了,萧策被逼入绝境后的疯狂。
东宫,承乾殿。
杜明远跪在地上,殿内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皇帝申斥的旨意,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,火辣辣地抽在萧策的脸上,他这次却并未发怒,他只安静地坐在主位上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那抹笑却比暴怒更加人心寒,“杜明远,”他轻声问,“你觉不觉得父皇老了?”
杜明远闻言,猛的抬起头:“殿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