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巧城内,喧嚣依旧。
徐尘自神工坊走出,面色平静,心中却已对在寻常店铺中购得抵御化神天劫之宝的可能性判了死刑。那些陈列的宝物虽好,却如同隔靴搔痒,根本无法满足他面对那毁天灭地之威时的需求。
“等待拍卖会,如同大海捞针,更是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与自身难以承受的天价之上。”徐尘漫步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,心中冷静地思忖,“此路不通,必须另辟蹊径。需得直接找到能炼制此等宝物之人。”
而在这天巧城,若论炼器技艺之巅峰,自然首推千机府。
然千机府乃流云仙州炼器执牛耳者,门规森严,地位超然,其内真正掌握核心技艺的大师,岂是寻常修士想见便能见的?
念及于此,徐尘脚步一转,再次朝着那座熟悉的黑色殿宇——星枢阁走去。此番前来,目标已然不同。
缴纳了不菲的灵石,他被引入一间雅致僻静的密室。此次接待他的,是一位身着星枢阁高阶管事服饰、面容富态、总是带着一团和气笑容的中年修士,修为在元婴初期,自称刘管事。
刘管事笑眯眯地奉上灵茶,语气热络却不失分寸。
徐尘没有碰那杯茶,开门见山,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:“刘管事,徐某此番前来,并非为求购寻常情报或宝物名录。”
他微微前倾身体,目光锐利地看向对方:“徐某欲求购的,是一条门路。一条能引荐给贵城千机府内,那些真正掌握核心炼器技艺、有能力炼制元婴极品乃至化神级别防御法宝的炼器大师的渠道信息。灵石,不是问题。”
刘管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。他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气,并未立刻回答,而是沉吟了片刻,方才缓缓放下茶杯,脸上重新堆起那职业化的笑容,语气却带上了几分为难:
“哎呀……徐道友,您这可真是给在下出了个难题啊。”他搓了搓手,身体微微后靠,显出几分疏离感,“千机府那些真正的大师,哪个不是日理万机,身份尊贵?寻常宗门长老想求见一面都需提前数月递帖等候,更别说炼制那等逆天宝物,所需材料、人情、代价……唉,非亲非故,等闲人等,怕是连大师府邸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,连面都见不上啊。这……这可不是有灵石就能办到的事,府内规矩森严着呐……”
徐尘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。对方话语中的推脱与暗示,他听得明明白白。修仙界中,所谓“规矩”,往往不过是索要好处的托词;所谓“非亲非故”,即是需要先成为“故人”。
他不再多言,右手在桌案上一拂。一枚样式古朴的灵石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刘管事面前。袋口微微敞开,露出一角晶莹剔透、灵气盎然的中品灵石,粗略一看,数量不下数千。更有一股淡淡的、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溢出,隐约可见几株叶片呈七彩流光、形态如鸾鸟的珍稀灵草——“鸾纹草”,对稳固元婴、温养神识有奇效,价值不菲。
刘管事的话语戛然而止。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储物袋,神识却在瞬间已将其内物品探查得一清二楚。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真诚、热切了几分,那点为难之色顷刻间烟消云散。
“咳咳……”他轻咳两声,手法娴熟地将那储物袋纳入袖中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,脸上的笑容却已如春风拂面:“不过嘛……道友一看便是诚心之人,所求之事虽难,却也并非全无办法。我星枢阁扎根天巧城多年,与千机府诸位管事倒也常有往来。”
他身体前倾,压低声音,显得推心置腹:“府内规矩虽严,但事在人为。虽然大师本人日理万机,我等确实难以直接引荐。不过……在下倒是与府内一位张管事相熟。这位张管事,乃是府中欧冶前辈一脉,专门负责对外联络、接待访客、初步筛选求器者等事务的人物。欧冶大师您想必听说过,乃是千机府内排名前三的炼器巨擘,尤擅炼制大型防御阵盘与法宝,正是道友所需之人啊!”
徐尘目光微动。欧冶风之名,他自然在星枢阁提供的名单上见过,确实是顶尖人选。
刘管事见徐尘意动,继续笑道:“若得张管事从中斡旋,美言几句,或许……便能得见大师真颜,至少也能将道友的需求准确递达。至于成与不成,那就看道友的缘法和诚意了。”
说罢,他取出一枚特制的、烙印着星枢阁独特云纹标记的白色玉简,以指尖凝聚一丝精纯灵力,在其中刻下了一段语焉不详却带有特定推荐意味的符文印记,以及一个地址。
“拿着这个,”他将玉简递给徐尘,“去城西‘听松巷’,第七进院落,便是张管事的府邸。寻他时,出示此玉简即可。”他顿了顿,意味深长地补充道,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:“不过道友切记,张管事他……为人最是‘谨慎’,凡事讲究个‘投缘’和‘诚心’啊。话,我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。”
“投缘”?“诚心”?徐尘心中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,接过玉简,微微颔首:“多谢刘管事指点。”
“好说,好说。预祝道友此行顺利!”刘管事笑容可掬地起身相送。
离开星枢阁,徐尘摩挲着手中那枚微温的玉简。这第一道门槛,已然以灵石为砖,敲开了一丝缝隙。接下来,便要会一会那位“谨慎”且需要“投缘”的张管事了。
城西听松巷,环境清幽,远离坊市的喧嚣。巷内青石板路洁净,两旁古松苍劲,掩映着一座座门庭森严、禁制隐隐的宅院,显然是城中高阶修士或实权人物的居所。
徐尘依言找到第七进院落。黑漆大门紧闭,门楣上并无匾额,只镶嵌着一枚不起眼的、形似齿轮的金属标记。
他叩动门环,声音清脆,在幽静的巷中传出老远。
片刻后,侧门开启一条缝隙,一名炼气期修为的门房小童探出头来,眼神警惕地打量着他。
徐尘并未多言,直接将那枚星枢阁的玉简递了过去。小童接过玉简,仔细查验了上面的印记,这才将门打开一些:“贵客请稍候,容我通禀。”
徐尘被引至门房稍坐,那小童拿着玉简快步向内院走去。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小童才返回,语气恭敬了几分:“贵客请随我来。”
穿过几重庭院,来到一处布置雅致的偏厅。厅内燃着静心檀香,桌椅皆是灵木所制。一名身着千机府管事服饰、面容清瘦、留着三缕长须、修为在元婴中期的中年修士,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灵气盎然的香茗。
他见徐尘进来,并未起身,只是抬了抬眼皮,目光在徐尘身上一扫而过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。他随手挥退了小童,然后才仿佛刚看到徐尘手中的玉简,淡淡开口:“星枢阁刘管事引荐来的?坐吧。”
语气平淡,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倨傲。
徐尘依言坐下,将玉简放在桌上推了过去。
张管事并未去拿那玉简,而是继续慢悠悠地品着茶,仿佛那杯中之物是世间罕有的珍品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放下茶杯,目光落在徐尘身上,不紧不慢地开口,声音带着几分官腔:
“道友的来意,刘管事在玉简中已略有提及。想求见欧冶前辈?呵呵,道友可知,欧冶前辈如今正在闭关清修,参悟炼器大道,等闲事务早已不过问。府内每日收到的求器拜帖,没有一百也有八十,其中不乏元婴后期同道乃至一宗之主……唉,难啊,实在是难。”
他滔滔不绝,大谈千机府门槛之高,欧冶风地位之尊崇,求器之艰难,规矩之繁琐……言语之间,无非是强调此事千难万难,他虽为管事,却也职权有限,爱莫能助云云。绝口不提任何实质性的东西,更无半点要帮忙引荐的意思。
徐尘面色平静,耐心地听着,仿佛真的在认真听取教诲,心中却如明镜一般。对方这是在待价而沽,也是在掂量他的分量。若他露出丝毫急切或窘迫,恐怕下一刻就会被“礼送”出门。
直到张管事“无意间”感慨道:“……炼器一途,最是耗费心神,尤其是处理那些珍稀材料,刻画核心符文,更是极耗本源。府内不少有天赋的弟子,常因于此耽误了自身修行,修为停滞不前,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啊……”
徐尘知道,时机到了。
他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“深有同感”和“惋惜”的神色,接口道:“张管事所言极是。炼器师‘泽被苍生’,自身修行却受影响,确是我辈修士之憾事。”
说话间,他右手在桌面下极其自然的一拂,一枚比之前给刘管事那份更显厚重、灵气波动更为隐晦的灵石袋,已然无声无息地推到了张管事的茶杯旁边。袋口微微敞开,里面露出的,不再是中品灵石,而是几颗纯净无比、光芒内敛的上品灵石!以及数块通体温润、散发着柔和白光、隐隐有暖流涌动的灵玉。其价值,远超之前给刘管事的“咨询费”。
张管事的话语再次戛然而止。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刻意去看那灵石袋,但元婴修士强大的神识早已将袋内之物“看”得一清二楚。他端茶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,但眼角余光中那一闪而逝的满意之色,却未能逃过徐尘的眼睛。
他轻轻呷了一口茶,放下茶杯时,袖袍看似无意地拂过桌面,那枚沉重的灵石袋便已消失无踪。
下一刻,张管事的脸上瞬间如同冰雪消融,绽放出无比“真诚”甚至带着几分“亲切”的笑容,语气也陡然热情了八度:
“道友果然是明白人!更是有心人啊!”他抚掌轻笑,仿佛遇到了难得的知己,“看在道友如此体谅我千机府艰辛,又如此诚心求器的份上,老夫若再推脱,倒显得不近人情了。”
他终于伸手拿起那枚星枢阁的玉简,注入一丝法力,仔细“激活”了其内刘管事留下的印记,仿佛在确认什么,随后笑道:“刘管事的面子,自然是要给的。不过,欧冶前辈确实闭关未出,轻易不见外客。”
他话锋一转,身体微微前倾,声音压得更低,显得推心置腹:“但道友可知,欧冶前辈炼器,最信任、最得力的,莫过于其亲传弟子——‘陈长老’了!陈长老虽年纪轻轻,却已得欧冶前辈真传七八分,天赋卓绝,深得信重。平日炼器,核心步骤多由陈长老从旁辅助,甚至一些无暇顾及的小件,都是由陈长老独立完成,品质绝对有保障!”
徐尘心中明了,这位“陈长老”才是真正能接触到核心、甚至可能代为炼制的关键人物。张管事这一关,与其说是引荐给大师,不如说是筛选掉那些不够‘诚心’的求器者,并将他们引导向这位‘陈长老’。
而这位陈长老,想必比张管事更需要“投缘”和“诚心”。
“哦?竟有此事?还请张道友指点迷津。”徐尘配合地露出“惊喜”和“求知”的神色。
张管事对徐尘的“上道”十分满意,捋须笑道:“我与陈长老倒也说过几句话。这样吧,老夫便破例为你引荐一下。陈师叔不喜喧闹,平日便在城南的清修别院居住。你持我玉简,去城南,东首第三间临水院落,便是陈长老的清修之所。提我张某人的名字,或许……能得见一面。”
说罢,他取出一枚新的玉简,材质比星枢阁的更为精致,上面刻有千机府和张管事的独特印记,快速在其中留下了一道引荐信息和一个地址,交给了徐尘。
“多谢张道友成全!”徐尘接过玉简,郑重拱手。心中却知,这第二道门槛,付出的代价更大,但也只是获得了去见那位真正“关键先生”——陈长老的资格。
真正的难题与代价,恐怕还在后面。
离开张府,徐尘望向城南方向。这层层引荐、步步灵石开道的“潜规则”,虽令人厌烦,却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千机府核心炼器圈的途径。
他收敛心神,化作一道遁光,再次向城南而去。
天巧城南,水汽氤氲,灵气盎然,比城西听松巷更多了几分清灵之气。潭畔杨柳依依,坐落着数间雅致的临水院落,皆是千机府内有些身份地位之人的清修之所。
徐尘依着张管事给出的地址,找到了东首第三间院落。院门虚掩,并未完全关闭,门楣上依旧刻着那个不起眼的齿轮标记,却比张府多了几分随性。
他整理了一下衣袍,并未叩门,而是以神识轻轻触动门上的禁制。片刻后,院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:“门未锁,贵客请进。”
徐尘推门而入,眼前是一座小巧却极为精致的庭院。院内并无奢华装饰,只有几畦灵药,一座藤架,一架流淌着潺潺清泉的竹制水晷,以及一方石桌,几个石凳。
一名身着素白道袍、相貌儒雅、看起来约莫三十余岁的修士,正坐在石桌旁,手持一卷玉简,悠然品茗。其气息圆融内敛,赫然已达元婴中期巅峰,距离后期仅一步之遥。此人便是欧冶风的亲传弟子——陈长老。
见到徐尘进来,他并未起身,只是放下玉简,微微一笑,笑容温和,令人如沐春风:“道友便是张管事引荐而来的徐道友吧?请坐。”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,亲手为徐尘斟上一杯香气清雅的灵茶,茶汤碧绿,灵气逼人。
“多谢陈道友。”徐尘拱手一礼,从容坐下,并未立刻提及来意。
陈长老也绝口不提炼器之事,仿佛徐尘只是一位偶然来访的论道好友。他先是闲聊般问起徐尘的修行见闻,对如今修真界一些奇闻轶事的看法,偶尔也会谈及某些功法的优劣,言语间见解独到,显露出极为广博的见识与深厚的底蕴。
徐尘心中了然,这看似随意的闲聊,实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“考察”。考察他的眼界、心性、乃至出身来历是否“干净”,是否值得“投资”和引荐。他小心应对,言语不多,却每每能切中要害,展现出远超普通散修的沉稳与见识,偶尔提及的某些修行感悟,甚至让陈师叔眼中闪过讶异之色,微微颔首。
两人对坐,言谈甚欢,气氛融洽,仿佛忘年之交。但徐尘心中雪亮,这一切温和的表象之下,是比张管事、刘管事那里更加隐晦却也更加昂贵的“标价”。
果然,在谈及修行艰难时,陈师叔轻轻叹息一声,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与“无奈”:“大道独行,我辈修士逆天争命,常感前路维艰,如履薄冰。尤其是我等痴迷于炼器一道的,看似风光,实则……唉,于自身修为上便难免多有耽搁,常年与地火煞气为伴,根基难稳,突破瓶颈更是难上加难啊……”
他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,仿佛只是随口抱怨:“前日偶得一上古流传的偏门丹方,名为‘七转化基丹’,据说对巩固道基、弥补本源亏空有奇效,于我等炼器师而言,不啻于雪中送炭。可惜……丹方好得,药材难寻。其中一味主药‘三阳金焱花’,需生长于极阳地火与庚金煞气交汇之地,三百年一开花,花呈三色,蕴含纯阳金火之气,极是难寻……我托人多方打听,至今未有消息,实乃憾事。”
说完,他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口气,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徐尘,不再多言。
徐尘心中瞬间明澈如镜!
谈什么道?这是在谈价!而且这价码,远非灵石所能衡量,需要的是极其罕见、且能直接助益其自身修行的天材地宝!若拿不出,或者听不懂这弦外之音,之前所有的“投缘”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,今日之行也就到此为止了。
徐尘脸上没有丝毫犹豫或为难之色,反而露出一丝“恰到好处”的“惊喜”,立刻接口道:“竟有如此巧合之事?陈道友,在下早年游历之时,于一处险地机缘巧合下,正巧采得几株‘三阳金焱花’,一直珍藏至今,也不知其具体用途,几乎快要忘却。今日得见道友,聆听教诲,受益匪浅,正愁无以为报。此物若于道友修行有益,正是物得其主,了却了一段缘分,还望道友万勿推辞!”
说话间,他手中已出现一个用暖玉精心打造、表面贴满了金色封印符箓的玉盒。盒盖微微开启一丝缝隙,一股灼热中带着锋锐之意的纯阳气息瞬间弥漫开来,令人精神一振!盒内,一株形态奇异、花瓣呈现出金、赤、白三色流转的灵花,正静静躺在其中,灵气充沛无比!
陈长老端茶的手猛地一顿,目光瞬间被那玉盒吸引,眼中那抹难以掩饰的炽热与惊喜一闪即逝!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儒雅模样,连连摆手:“哎呀!这如何使得?徐道友,此物太过贵重!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,于你修行亦是大有裨益,贫道岂能夺人所爱?万万不可,万万不可!”
徐尘心中冷笑,面上却愈发“诚恳”:“道友此言差矣!宝剑赠英雄,灵药予良医。此物在我手中,不过是蒙尘之物,唯有在道友这般人物手中,方能发挥其真正价值。此乃天意,亦是在下一片赤诚心意,道友若是不收,便是瞧不起在下了。”
几番“真挚”的推让之后,陈师叔这才“勉为其难”、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玉盒,仔细查验后,迅速贴上自己的封印,珍而重之地收入袖中。
“徐道友……唉,真是……盛情难却,盛情难却啊!”陈师叔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“真诚”和“热络”,语气也亲昵了许多,“道友如此赤诚,贫道若再推脱,倒显得矫情了。这份情谊,贫道记下了。”
他亲自为徐尘续上灵茶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声音,推心置腹地说道:“不瞒道友,家师如今确实在城郊‘火梧岭’别院清修,参悟炼器至高境界,平日从不接见外客,府内寻常长老求见也需看机缘。”
他话锋一转:“不过……道友既是真心实意欲求一件护道至宝,且资质、心性、缘法皆属上乘,更难得的是如此……嗯,‘明事理’。贫道倒是可以破例一次,为你引见一番。”
徐尘心中一定,面上露出“感激”之色:“多谢道友成全!”
陈师叔摆摆手,神色却凝重了几分,叮嘱道:“但道友需知,家师见人,全凭缘法心境,最不喜俗套。他老人家性情……嗯,颇为独特,不喜听人直接提要求,更厌恶讨价还价。届时,贫道会在旁伺机为你‘美言’几句,敲敲边鼓。至于能否请动师尊出手,或是师尊是否愿意将其珍藏的某件宝器割爱……那就全看道友自身的‘造化’和……现场的‘诚意’了。”
最后“诚意”二字,他微微加重了语气,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尘一眼。
徐尘立刻心领神会。提示:大师看“诚意”,但这“诚意”不是嘴上说的,是要用行动表示的,而且不能是普通的灵石,必须是能真正打动大师的稀世之物!
“在下明白,定不会让陈道友为难。”徐尘郑重应道。
“好,既然如此,道友且随我来吧。”陈长老满意地点点头,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。
陈笑并未使用传送阵,而是祭出一件叶片状的飞行法器,载着徐尘,不疾不徐地向天巧城郊外飞去。
约莫一炷香后,前方出现一片赤红色的山岭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与精纯的火灵气。山岭之间,隐约可见一座被阵法笼罩的青瓦白墙院落,看似朴素,却与地底火脉隐隐相连,气象不凡。这便是欧冶风的清修别院——火梧岭别院。
陈长老在院门外落下,打出几道法诀,院门无声开启。他示意徐尘跟紧,神色也变得恭敬起来。
院内并无奢华装饰,只有几株耐火的灵木,和一个巨大的、刻画着无数符文、引动着地火的青铜熔炉。炉火并未升起,但余温仍让院内空气微微扭曲。
在院落一角的一间敞开式的精舍内,一位须发皆白、面色红润、身形高大的老者,正背对着他们,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手中一块人头大小、色泽暗红、却闪烁着点点金色星芒的奇异矿石。他手指时而屈弹,发出清脆的金石之音,时而以指尖凝聚的纯白色火焰灼烧矿石某一点,观察其变化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老者周身并无强大的灵压外放,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、仿佛与整个地火熔炉、与手中矿石融为一体的感觉。其修为,已达元婴期大圆满的极致境界!正是千机府炼器宗师之一——欧冶风!
陈长老示意徐尘在原地等候,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,在老者身后三步外停下,恭敬地躬身行礼,然后凑近低声耳语了几句。徐尘隐约听到“张管事引荐”、“根基扎实”、“于炼器之道心怀敬意”、“奉上三阳金焱花”等零星词语。
欧冶风仿佛根本没有听到,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矿石,连头都未曾回一下。只是在陈笑提到“三阳金焱花”时,捏着矿石的手指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,但也仅此而已。
陈长老说完,便恭敬地退到一旁,垂手侍立,不再言语。
精舍内的气氛,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和压抑。只有欧冶风偶尔敲击矿石发出的“叮叮”声,以及地火熔炉低沉的嗡鸣。
徐尘站在原地,面色平静,心中却飞速转动。他明白,这是最后一步,也是最关键的一步。此人显然地位超然,脾气古怪,寻常礼数、灵石根本无用。必须拿出能真正触动他的东西。
他目光扫过欧冶风手中的星芒矿石,又看向旁边工作台上散落的一些半成品器胚和材料,心中已有决断。
徐尘并未说话,甚至没有看向欧冶风。他如同被精舍内那些奇异的材料吸引了一般,自然而然地、从容地上前几步,并未靠近,而是在其工作台旁三尺之外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