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现在的他,是之前在茶话会上,我随口说了一句“明天屠了萧家祠堂”,结果他真信了,连夜去挖地道,还被守卫追着打了三条街。
蠢得要命。
但也正因为这份蠢,把我从记忆洪流里拽了回来。
我咧开嘴,哪怕嘴里已经开始冒血也笑。
“原来啊……”我喃喃道,“当年我在这儿刻字,不是为了留名。”
“是为了告诉后来的自己——”
“别他妈装乖。”
最后一句话出口,石碑咔的一声裂了道缝。那股压在我意识上的力量突然松了,像是锁链断了一环。
我踉跄一步,手撑住地面才没跪下。嘴里全是血腥味,耳朵嗡嗡响,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。
断剑不再抖了。
它安静地挂在我腰上,像睡着了。
我抬头再看那石碑,裂缝里渗出一丝紫气,转眼就被空气吃掉,没留下一点痕迹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我回头,阿骨打站在门口,脸上全是汗,手里还捏着半块饼。
“昭哥!”他冲过来扶我,“你脸色白得跟纸一样!要不要坐下?我这儿还有水!”
我把他的手推开,站直了。
“没事。”我说,“就是见了个老熟人。”
他挠头:“谁啊?”
“我自己。”我拍了拍他肩膀,“走吧,正事还没完。”
他愣了下:“你还有力气?刚才里面动静那么大,地都颤了三回!”
“所以才得抓紧。”我转身往外走,“萧家那些人以为我在闹事,其实我在找钥匙。”
“啥钥匙?”
“打开他们老宅地窖的。”我笑了笑,“听说里面藏了本账册,记着这些年他们拿多少人喂药。”
阿骨打眼睛亮了:“那咱们现在就去?”
“等我喘口气。”我活动了下手腕,骨头噼啪响,“还得挑个好时辰——半夜三更,最适合抄家。”
我们走出禁地,外面风大了起来。山林簌簌作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影里爬行。
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破铁门,已经彻底歪在地上,门框上的符文正在一点点剥落,像老墙皮一样往下掉渣。
阿骨打小声问:“那个……石碑上的字,真是你刻的?”
“不然呢?”我扯了扯袖子,“你以为我天天怼人是天生的?那是职业习惯。”
他嘿嘿笑:“我就说嘛,昭哥不可能是普通人。”
我没接话,只是摸了摸断剑。
它比之前轻了点,像是少了什么,又像是多了什么。
快了。
那些被封的东西,一个个都要出来了。
我们沿着秘道往回走,阿骨打一路叽叽喳喳,说什么“以后写回忆录得把今晚记上”“要是能直播多好,全帝都都得震惊”。
我听着,没打断。
直到快到出口,他突然停下。
“昭哥。”
“嗯?”
“你刚才……是不是流鼻血了?”
我抬手一抹,指头上果然有红。
“擦掉了。”我说,“别大惊小怪。”
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最终没再说什么。
我们推开钟楼的门,夜风扑面而来。帝都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,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。
我站在台阶上,望着萧家老宅的方向。
那里有一盏灯,一直亮着。
像是在等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