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刚停,灰还在往下落。
我站在原地没动,脚底踩着一块烧得发黑的石板,边缘裂开一道细缝,里面渗出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绿雾,像谁家厨房漏了气,懒洋洋往上飘。
血瞳还在我眼底挂着,视野里一切都被染成暗红。那点绿在红色背景里特别扎眼,跟夜市摊上那种劣质荧光贴纸似的。
我抬手,指尖一勾,地上残存的火线立刻窜过来,在掌心绕了半圈,猛地甩出去。
火蛇贴地爬进裂缝,轰一下闷响,绿雾连挣扎都没来得及,当场蒸发。
阿骨打站我斜后方,尾巴耷拉着,但耳朵支棱着,眼睛死盯着那道缝,生怕再蹦出什么东西。
“没了?”他小声问。
“最后一股。”我把手插回袖口,喉咙有点干,“再冒头的,都是幻觉。”
话音刚落,断剑在腰间轻轻震了一下,像是打了个嗝。我拍了拍它,没理。
远处废墟塌了一半的墙后面,传来几声咳嗽,听着不像人,倒像是铁皮桶被人踢翻了。我和阿骨打都听见了,但他没动,我也没动。
过了一会儿,声音没了。
“昭哥,”阿骨打终于开口,声音放得很轻,“刚才那个……真死了?”
“哪个?”
“就是萧景珩啊。你把他手腕都踩变形了,他还想扑你,疯了吧。”
我扯了扯嘴角:“疯的是他,又不是我。”
说完自己愣了下。
疯批值系统在我脑子里一直没动静,从解决萧景珩开始,到现在清完残雾,一片安静。
这不正常。
往常我随便怼一句,它都能蹦出个【这波输出拉满!+50疯批值】,刚才那一套连招下来,按理说积分得爆表,结果现在……
我试着在心里骂一句脏话。
没反应。
我又补了一句更狠的。
还是没弹幕。
“……系统?”我在脑子里叫了一声。
【检测到平静期!疯批值-100!】
一行字突然蹦出来,白底黑字,跟超市打折标签一样突兀。
我差点笑出声。
“你管这叫平静?”我低声嘟囔,“刚把一个伪君子踹趴下,另一个疯子被我捏碎心脏扔墙角,你现在跟我说‘平静期’?”
系统没回。
阿骨打看我自言自语,小心翼翼凑近:“昭哥,你还好吧?脸色有点白。”
“能不好吗?”我抬手抹了把脸,指尖沾了层灰,“刚打完一场心理战加物理战,还得给反派做思想工作,累是累了点,但值啊。”
他挠挠头:“那接下来……咱回茶话会?让大伙儿开个总结会?”
“总结个屁。”我一把勾住他肩膀,借力稳了稳身子,刚才那波神降抽得我肋骨发紧,走路都想含胸驼背,“走,吃火锅去。”
他一愣:“现在?在这儿?”
“不然呢?”我瞪他,“你以为我是那种打赢了就蹲这儿沉思人生的深情男主?饿着肚子谈理想,那是乞丐。”
他嘿嘿笑了两声,尾巴稍微翘了点:“可这儿连锅都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锅?”我从怀里摸出个扁平的铁盒,晃了晃,“早准备好了。上次赢谢无赦那场,他输的赌注——据说这锅是从某个邪神祭坛偷来的,煮什么都带劲。”
阿骨打眼睛亮了:“真用它煮?不怕炸了?”
“炸了正好。”我拍拍他脑袋,“当烟花看,多喜庆。”
我往前走了两步,脚底踩到一块碎布,低头一看,是萧景珩那件白衣的一角,沾着黑血和泥,皱巴巴地贴在地上。
我踢了一脚,布片飞起来,飘了几下,挂在一根断钢筋上,像面投降的旗。
“你说他最后那句话……”阿骨打跟上来,语气犹豫,“‘你凭什么活得这么肆无忌惮’——他是不是……其实也挺羡慕你?”
我没回头。
风吹了下我的破袍子,袖口那块补丁fpfp地拍胳膊。
“羡慕?”我嗤了一声,“他要真羡慕,就不会半夜吃人心补妖力,还非得穿一身白衣装圣人。他不是羡慕我,他是恨自己不敢像我这么烂。”
阿骨打沉默了一会儿,小声说:“可你也……不是真烂啊。”
我扭头看他。
他赶紧摆手:“我不是说你好人!你是坏得有风格!但你没害过普通人,还救了好几个被妖化的平民……茶话会里那几个小妖,本来都要被谢无赦抓去炼药了,是你把他们捞出来的。”
我愣了下。
断剑又震了震。
这次不是打嗝,是轻微的嗡鸣,像是在回应什么。
“行了。”我转移话题,“别整这些感人戏码,搞得像临终遗言。火锅不等人,再磨蹭汤底都凉了。”
我掏出火折子,蹲下,把铁盒放在两块石头中间,点火。
火苗蹿起来,映得我眼皮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