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参谋长垂手立在旁边,声音压得低。
钧座,筱冢义男开出的条件,还是老一套。要咱们公开通电,脱离重庆,和北平的王委员合作。允诺的,还是那空头支票,什么华北副司令长官山西自治
阎老西鼻腔里哼出一声,带着讥讽。
他筱冢义男,还以为是去年光景?大同丢了,晋北八路坐大!他困守太原,攻势早没了!拿这副空銮驾,就想骗老子给他当挡箭牌?做梦!
他猛地坐直了些,眼中精光闪烁。
不过,谈,还是要谈。不能把路彻底堵死。但价码,得咱们来定!
朱参谋长微微点头。
钧座明鉴。眼下态势,确是奇货可居。只是……近来
他凑近半步,声音更低。
筱冢义男那边,怕是不只跟咱们一家谈。勾勾搭搭。鬼子这手,毒得很呐!是想分化瓦解,从内部撬开咱们的墙脚。
阎老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。
锄头尖子底下有水,算盘珠子底下有钱。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!
他低声骂了一句,眼中闪过厉色。
查!给老子仔细查!谁屁股歪了,老子请他吃花生米!
他喘了口气,压下火,沉吟片刻。
鬼子这手,倒是提醒了咱。咱也不是没有不收礼的军官!真以为咱离了他就活不成!
钧座的意思是?
给前线部队下令!对鬼子占据的县城、据点,尤其是那些卡着咱们盐道、粮道的,给老子狠狠打几次!规模不用大,但要狠!要见血!让他筱冢义男知道,咱晋绥军的枪,还能响!
朱参谋长应道,随即又面露难色。
可是……派谁去主持这方面?既要能打,又要绝对可靠,不能真和鬼子穿了连裆裤……
阎老西眯着眼,半晌,才不太情愿地吐出一个名字。
楚云飞。
朱参谋长微微一怔。
他?钧座,他可是刚……
我知道!
阎老西打断他,语气烦躁。
他是愣了点,不懂变通,还差点让八路当枪使。但他有一点好——他绝不会真去投鬼子!这点骨气,他还是有的!
他手指点着桌面。
让他去!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。告诉他,别给老子瞎琢磨,他的任务就是打!狠狠地打!打出咱晋绥军的威风来!把鬼子打疼了,打怕了,咱在谈判桌上,腰杆子才能硬!才能抬高价码!
至于私下通敌的那些烂事,
阎老西眼中寒光一闪。
让他也给我留心着!抓到一个,不用给我汇报,直接毙了!正好杀鸡儆猴!
朱参谋长心下了然。
这是要用楚云飞的悍勇和不通时务来破局。
既要敲打鬼子,也要整肃内部。
是,卑职明白。这就去安排,让楚参谋……不,让楚旅长尽快重返前线。
阎老西重新靠回椅背,挥了挥手,显得有些疲惫。
去吧。告诉楚云飞,仗给老子打好,再出纰漏,两罪并罚!
朱参谋长躬身退了出去。
窑洞里,阎老西独自坐着,目光幽深地盯着桌上那份与日军谈判的备忘录草案。
谈判桌上,虚虚实实。
战场得失,真真假假。
这其中的火候,得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行。
他现在可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,踩破了哪一个,都不行!
他捻起一枚棋子,轻轻落在棋盘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