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母张了张嘴,还想说什么,却被曹父一把拉住。曹父看着大儿子那完全陌生的、如同山石般冷硬的神情,又看了看墙角那显眼的、象征着大儿子能力和独立的野猪肉,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。他知道,这个大儿子,是真的翅膀硬了,再也拿捏不住了。继续闹下去,除了自取其辱,没有任何意义。城里还有一摊子事等着,凤林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…
“走…走吧…”曹父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,嗓音沙哑,疲惫地对着曹母挥了挥手,佝偻着背,率先转身,步履蹒跚地向院外走去。
曹母看着丈夫的背影,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曹山林,满腔的怒火、委屈和不甘最终化作了无力的哽咽和咒骂:“好…好你个曹山林!俺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!你以后是死是活,俺们都不管了!你等着!有你后悔的那天!”
放完这些毫无分量的狠话,曹母也哭着追着曹父去了。两个苍老的背影,消失在县城小巷的尽头,带着满腔的怨愤和彻底的失败感。
院门被曹山林轻轻关上,仿佛将外面所有的纷扰和不堪都隔绝开来。院内,终于恢复了宁静,只有阳光静静地洒落在那些野猪肉上,泛着油亮的光泽。
屋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倪丽珍和倪丽华走了出来。倪丽珍看着丈夫,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,有心疼,有解脱,也有一丝后怕。她走到曹山林身边,轻轻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。
“山林…”
“没事了。”曹山林反手握住妻子的手,感受到那熟悉的温暖,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下来,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,“都过去了。”
倪丽华则看着姐夫,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坚定。她觉得姐夫刚才太厉害了,那种面对不公和压迫毫不妥协、坚决扞卫自己小家的样子,就像山里的白杨树,挺拔而不可撼动。
“姐夫,那些肉…”倪丽华指着墙角的野猪肉。
“哦,对。”曹山林这才想起正事,精神一振,“这次收获不错,解决了楞场野猪的麻烦,还得了这些肉和皮子。丽华,你去找把快刀和秤来,咱们把这些肉分一分。”
他对倪丽珍解释道:“这次是狩猎队第一次集体行动,按规矩,战利品要分配。我留了最大的一头和一头小的,剩下两头送给楞场做顺水人情了。这些肉,咱们留一部分自己吃和腌起来,剩下的,要分给老蔫哥、铁柱和栓子他们,这是他们应得的。”
倪丽珍点点头,没有任何异议。她深知丈夫做事有章法,讲信义。
很快,倪丽华拿来了刀和秤。曹山林亲自动手,将猪肉按照部位和重量,公平地分成了四份。最好的里脊、后鞧部分,他也毫不吝啬地均分其中。
“这一份,是赵老蔫的。”
“这一份,是铁柱的。”
“这一份,是栓子的。”
“剩下这些,是咱们自家的。”
看着分好的肉,曹山林对倪丽华说:“丽华,等下你跑一趟,去把老蔫哥和铁柱家的肉送过去,就说是我分的,让他们尝尝鲜。栓子哥那份,我晚点亲自给他送去,顺便跟他聊聊后续皮子处理的事。”
“哎!俺这就去!”倪丽华响亮地应了一声,干劲十足。她为能参与到姐夫的正事中而感到自豪。
倪丽珍也开始忙碌起来,将自家那份肉该腌的腌,该切的切,灶房里很快又弥漫起烟火的气息和孩子咿呀学语的声音。那个温暖、充满生机的小家,似乎随着那对偏心父母的离开,而重新恢复了它应有的模样。
曹山林站在院中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虽然解决父母带来的麻烦耗费了不少心神,但看着井然有序的家人和丰厚的收获,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卸下包袱的轻松和展望未来的笃定。家庭的纷扰暂时告一段落,狩猎队的事业则刚刚起步。他知道,前方的路还很长,山林中还有更多的挑战和机遇在等待着他和他的队伍。但此刻,享受这难得的清净与家庭的温馨,为下一次出征积蓄力量,才是最重要的。他抬头望向远山,目光坚定而悠远。那里,才是他真正的战场和归宿。父母的阴影已然散去,属于曹山林和棒子沟狩猎队的时代,正伴随着这次成功的狩猎与果断的决裂,真正拉开了帷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