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老蔫和他媳妇站在一旁,手足无措,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。
面对母亲劈头盖脸的责骂和父亲沉默的施压,曹山林的心如同被浸入了冰水之中,寒意刺骨。他想起前世父母对自己的种种忽视,想起他们连自己结婚都未曾露面,想起他们此刻为了小儿子如此咄咄逼人,那最后一点对亲情的奢望也彻底冷却。
他没有动怒,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,那眼神深邃而冰冷,让喋喋不休的曹母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,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。
“说完了?”曹山林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,“我的钱,是我拿命钻山趟林子,一颗子弹一颗子弹换来的。怎么花,我有我的打算。曹凤林是成年人了,他的婚事,他自己有手有脚,可以去挣。我不是他爹,没义务包办他的一切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父母那难以置信和更加愤怒的脸,继续道:“我在县城安家,是为了丽珍和孩子,也是为了丽华她们姐妹有个更好的着落。如果你们觉得我这是不孝,那我也无话可说。至于你们愿意怎么帮衬凤林,是你们的事,我不会拦着,但也别指望我再掏一分钱。”
这番话,他说得清晰而缓慢,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,砸在曹父曹母的心上。他们简直不敢相信,一向还算顺从(或者说被他们忽视)的大儿子,竟然敢如此顶撞他们,而且态度如此决绝!
“你…你反了你了!”曹母气得浑身发抖,一屁股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哭嚎起来,“老天爷啊!你睁开眼看看啊!这就是俺养的好儿子啊!有了媳妇忘了娘啊!俺不活了啊…”
曹父也猛地站起身,脸色铁青,指着曹山林:“你个混账东西!怎么跟你娘说话的?!俺看你是被那倪家的女人迷了心窍了!”
面对母亲的撒泼和父亲的斥骂,曹山林心中再无波澜,只有一片冰冷的失望。他知道,跟他们已经讲不通道理了。他不再理会哭天抢地的母亲和怒气冲冲的父亲,转而看向一脸尴尬的赵老蔫。
“老蔫哥,对不住,给你家添麻烦了。”曹山林语气带着歉意,“我这次回来,是有正事找你商量。咱们…换个地方说话?”
赵老蔫早就想脱离这是非之地了,连忙点头:“哎,哎,好!去…去我家仓房说!”说着,赶紧拉着曹山林,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自家院子,留下曹父曹母在那里继续发泄着不满和怨气。
来到冰冷但安静的仓房,赵老蔫才长长松了口气,搓着手,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曹山林说:“山林,你看这事闹的…叔和婶子他们也是着急上火…”
“老蔫哥,不用说了,我明白。”曹山林摆摆手,打断了赵老蔫的解释,“他们怎么想,是他们的事。我这次回来,是想找你,还有铁柱、栓子,商量点关乎咱们以后生计的正经事。”
他不再纠结于家庭纷争,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核心。他将自己在县城安家、计划收购皮货、以及准备组建狩猎队,首先解决三十五号楞场野猪问题的想法,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老蔫。
赵老蔫听着,眼睛逐渐亮了起来。他是个老实本分的猎户,但也知道光靠自家零散打猎,日子过得紧巴巴。曹山林的想法,尤其是组建狩猎队集中力量办大事、还能获得林场认可甚至支持的前景,让他看到了希望。
“山林,你这脑子是活络!”赵老蔫兴奋地一拍大腿,“这事我看行!咱们几个要是能拧成一股绳,那肯定比单干强!三十五号楞场那野猪,我也听凤…咳咳,听人说起过,闹得是挺凶。要是咱们能帮林场解决了,那可真是露脸了!以后说不定真能接林场的活儿!”
“这么说,老蔫哥你愿意入伙?”曹山林确认道。
“愿意!当然愿意!”赵老蔫毫不犹豫,“跟着你干,俺放心!你说咋干就咋干!”
“好!”曹山林心中一定,“那咱们现在就去找铁柱和栓子,把事情定下来。时间不等人,三十五号楞场那边越快解决越好!”
离开了赵老蔫家,曹山林仿佛将身后的那些家庭怨气彻底抛开,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新事业的开拓中。他知道,与父母的裂痕或许已难以弥补,但他并不后悔。他的人生,他的家庭,需要他用自己的方式和力量去守护和开创,而不是被困在无休止的、偏心的家庭索取之中。前方的山林,虽然危险,却比那个所谓的“家”,更让他感到清醒和自由。他要用猎枪和汗水,为自己,也为那些愿意跟随他的人,打出一片真正属于他们的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