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前辈，”沈沧澜最后对海鬼张道，“情报网络全力运转，我要知道马尼拉和巴达维亚（荷兰东印度公司总部）之间的每一丝风吹草动！尤其是他们双方使者往来、密谈的内容，不惜一切代价搞到手！”
“交给老子！”海鬼张将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，眼中闪着精光，“保证把他们的底裤颜色都查出来！”
与此同时，马尼拉总督府。
德雷克司令面色铁青，将一顶华丽的三角帽狠狠摔在桌上。“耻辱！西班牙无敌舰队的耻辱！竟然被那些明国人和一群海盗逼退！”
总督德席尔瓦相对冷静，他晃动着杯中的葡萄酒，慢条斯理地说：“德雷克司令，息怒。明国水师的实力，确实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估。强行冲突，并非明智之举。”
“难道就这么算了？”德雷克低吼道，“国王陛下和印度事务院绝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！我们在东方的权威将荡然无存！”
“当然不能算了。”德席尔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“但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。我刚收到巴达维亚方面的密信，荷兰人对明国人同样不满，他们觉得《明荷暂定事宜》限制了他们的发展。”
德雷克眉头一挑：“荷兰人？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？他们想做什么？”
“他们提议，”德席尔瓦压低声音，“由我们西班牙舰队在北面继续施加压力，吸引明国水师主力。而他们，则在南面的旧港、爪哇一带，趁机扩大影响，蚕食明国的商业利益。必要时，甚至可以……制造一些‘意外’，比如某艘明国商船神秘失踪，或者某个亲近明国的土邦发生‘内乱’。”
德雷克眯起眼睛：“借刀杀人？让荷兰人去当这个恶人？”
“没错。”德席尔瓦笑道，“无论成败，我们西班牙都可以置身事外，坐收渔利。若荷兰人成功，明国南洋利益受损，实力大减，我们便可趁机提出更苛刻的贸易条件。若荷兰人失败，激怒明国，与我们何干？甚至我们可以假装调停，从中牟利。”
德雷克沉思片刻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：“很好。那就让那些荷兰乞丐先去碰碰钉子吧。通知舰队，暂时后撤休整，但保持威慑态势。同时，回复巴达维亚，我们原则上同意他们的‘建议’。”
月港，夜色深沉。
沈沧澜独自在书房内，对着摇曳的烛光，阅读着海鬼张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最新密报。上面详细记录了荷兰代表与西班牙总督近期秘密接触的蛛丝马迹，以及荷兰人在旧港一带异常的资金和货物调动。
“果然……联手了么？”沈沧澜放下密报，揉了揉眉心。
局势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。北有强敌虎视，南有恶邻环伺，朝中还有政敌掣肘。这盘棋，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。
但他眼神中的疲惫只是一闪而过，随即被更深的决然取代。
“想联手扼杀我大明海疆？没那么容易！”他低声自语，走到窗边，望着窗外寂静的月港和远处漆黑的海面，“商路必须畅通，辽饷必须保障。无论是西班牙的坚船利炮，还是荷兰的阴谋诡计，都休想阻挡！”
他回到书案前，铺开信纸，开始给即将前往旧港的郑经，以及坐镇水师的戚继光，写下新的指令。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，投射在墙壁上，坚定而孤独。
南方的夜空，星辰闪烁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、更加汹涌的暗流与风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