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闭嘴!”李伟烦躁地呵斥道,在花厅内来回踱步,“他不是疯了,他是手里有牌!钱牧之这个蠢货,定然是做了什么授人以柄的蠢事!还有周廷璋那个废物!”他最担心的,是张惟贤是否查到了永昌记,是否通过永昌记摸到了他武清侯府的身上。那批通过京营转手的“南货”,可是见不得光的!
“立刻去把府里和永昌记、锦绣阁往来的所有痕迹,全部抹掉!所有知情的人,该打发的打发,该…”李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没有说下去,但李高已然明白。
“是,儿子这就去办!”
紫禁城,乾清宫东暖阁。
年轻的万历皇帝朱翊钧,正拿着张惟贤的奏疏和那份绝密附件,仔细阅读。他的脸色由最初的惊讶,逐渐变为凝重,最后浮现出一丝压抑的怒火。尤其是看到关于“夜枭”刺杀和可能牵连京营、宫内的线索时,他猛地将那份绝密附件拍在御案上!
“好啊!真是好啊!”朱翊钧的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厉,“朕的漕银,成了他们上下其手的肥肉!朕的官员,成了他们杀人灭口的对象!连京营、宫内都有人牵扯其中!他们眼里,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!”
侍立在一旁的冯保心中也是巨震,他刚刚被匆匆唤来,尚未来得及与陈矩通气,此刻看到皇帝如此震怒,又瞥见奏疏内容,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。他连忙跪下:“皇上息怒!保重龙体啊!”
“息怒?你让朕如何息怒!”朱翊钧指着奏疏,“冯大伴,你看看!这就是朕的臣子!这就是大明的江山!”
冯保叩头道:“老奴惶恐!英国公忠勇可嘉,不畏权势,查明真相,实乃国之栋梁。只是…此事牵连甚广,若处置不当,恐引起朝野震荡,于稳定不利啊皇上。”他试图缓和,也为可能的同党争取转圜余地。
“稳定?难道要朕眼睁睁看着这些蠹虫把大明的根基蛀空吗?”朱翊钧怒气未消,但冯保的话也让他冷静了几分。他沉吟片刻,沉声道:“拟旨!”
“奴婢在。”一旁的文书房太监连忙准备好笔墨。
“嘉奖英国公张惟贤查案有功,忠勇可嘉,赐金币若干。其所奏钱牧之、周廷璋一案,证据确凿,着将其二人押解回京,交由三法司会审!一应涉案人等,无论官职高低,严惩不贷!”
“另外,”朱翊钧拿起那份绝密附件,眼神冰冷,“传朕口谕给张先生(张居正),着他暗中查访附件中所涉之事,但有进展,直接密奏于朕!记住,是密奏!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
旨意和口谕迅速传出乾清宫,如同另一道惊雷,在已然不平静的京师上空炸响。所有人都意识到,皇帝这次是动了真怒,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,已然不可避免。而风暴的中心,正是那份从杭州而来的奏疏,以及它背后所指向的、深不见底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