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前说:帝国的荣耀,需要用叛逆者的鲜血来擦亮。而执刀者的优雅与决绝,决定了这血色,是艺术,还是屠戮。
神州,咸阳。
神朝二年,冬,第九日,亥时。
夜色如墨,寒风卷着零星的雪粉,掠过巍峨的章台宫殿檐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整座咸阳城,在吕雉颁布的宵禁令下,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眠。街道上,除了手持戈戟、身披重甲的禁军巡逻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时发出的金铁交鸣声,再无半点杂音。
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与紧张。
就在这片沉寂的夜幕之下,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雷霆风暴,正在悄然酝酿。
城南,安国君府。
这里是前秦宗室赢氏,在神朝建立后,仅存的几处高门府邸之一。其主人赢成,乃是始皇帝的远方族叔,凭借着这层关系和早早归顺的姿态,在神朝建立后,被封为安国君,食邑三千户,虽无实权,却也尊荣备至。
此刻的安国君府,与城中其他地方的死寂截然不同,依旧是灯火通明,歌舞升平。
温暖如春的正堂之内,数十位衣着华贵、气度不凡的宾客,正推杯换盏,言笑晏晏。他们,是旧时代最后的余晖——来自关中各地的世家大族族长,六国遗留下来的豪门巨贾。
这些人,在江昊征服天下的过程中,或主动、或被动地献上了财富与忠诚,才得以在新生的神朝中,保留下一份体面。
然而,体面,并不能满足他们的贪婪。
“安国君,陛下远征深海,至今未归,朝中大权皆由吕后与那几个泥腿子出身的内阁大臣把持,如今更是要推行什么【铸盾计划】,欲将我等百年家业,尽数充公!我等……岂能坐以待毙!”
说话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富商,他是昔日赵国的豪商郭开的后人,名为郭纵,掌控着神州近三成的盐铁贸易。那【铸盾计划】中,关于盐铁收归国有的条令,无疑是割在了他的大动脉上。
“郭老板稍安勿躁。”主位上,须发皆白,面容清癯的安国君赢成,慢悠悠地端起一杯酒,轻呷一口,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精明与狠厉。
“陛下虽远,天威犹在。吕后虽为女流,却深得陛下信任,更有影密卫与军机处为其爪牙。我等若此时公然反对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”
“那……依君上之见?”一位来自魏地的世家族长,急切地问道。
赢成放下酒杯,环视一周,看着满堂或忧虑、或激愤、或贪婪的面孔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察的冷笑。
“诸位,可曾听过一句话?”他缓缓说道,“国之将亡,必有妖孽。如今,神朝根基未稳,陛下便好大喜功,远征星海,此乃其一。为备战那虚无缥缈的‘天外之敌’,便要竭泽而渔,动摇国本,此乃其二。朝堂之上,重用韩信、萧何等无名小卒,轻视我等功勋世族,此乃其三。”
“此三者,皆是取乱之道!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,精准地挑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。
“我等,无需公然反对。”赢成的眼中闪烁着老狐狸般的光芒,“我等只需……‘拖’。”
“户部要钱粮?便说今年收成不好,需要宽限时日。工部要人手?便说族中青壮皆已应征入伍,实在抽调不出。朝廷要推行新政?我等便阳奉阴违,暗中掣肘,让其政令不出咸阳!”
“陛下远在万里之外,等他归来,看到的将是一个被【铸盾计划】拖得民怨沸腾、百业凋敝的烂摊子!届时,我等再联名上奏,陈述利弊,陛下为了稳定大局,也只能废除此等恶政,并惩处那些佞臣!”
“到那时,才是我等……取而代之的良机!”
“妙啊!”郭纵一拍大腿,满脸肥肉都在颤抖,“安国君高见!我等只需如此这般,便可不费一兵一卒,让那吕后与张良、萧何之流,焦头烂额,威信扫地!”
“正是此理!”
“我等关中世家,同气连枝,定当共进退!”
堂中气氛,瞬间变得热烈起来。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新一轮的权力洗牌中,更进一步的美好未来。觥筹交错间,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对当权者的不屑。
赢成满意地看着这一切,端起酒杯,正欲与众人共饮。
就在此时。
异变陡生!
没有任何征兆,那厚重的、足以抵挡千军万马的府邸大门,如同纸糊的一般,在一股无形的力量下,悄无声息地……化作了齑粉。
刺骨的寒风,裹挟着冰冷的杀意,瞬间倒灌而入,吹灭了堂内的烛火。
歌舞声、丝竹声、欢笑声,戛然而止。
整个大堂,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。
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,满脸骇然地望向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