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只是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。
你信,或者不信,它都会如期而至。
吕雉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,所有的骄傲,所有的算计,所有的审视,在这一刻,都被那简短的几句话,冲击得支离破碎,荡然无存。
她呆呆地看着江昊,那个青年说完这番话后,便再无多言,只是对着他们父女二人,云淡风轻地一拱手。
“届时,吕小姐便知我所言非虚。”
“告辞。”
说完,他便转身,迈开沉稳的步子,从容不迫地向堂外走去。
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满箱的金饼,仿佛那足以让天下人为之疯狂的财富,在他眼中,与路边的石子,并无半分区别。
吕公父女二人,就这么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,一步一步,走出了内堂,走出了他们的视线,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。
直到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彻底消散于无。
吕公才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身体猛地一晃,若非及时扶住身旁的案几,几乎要瘫倒在地。
“爹!”
吕雉惊呼一声,连忙上前扶住他,入手处,只觉父亲的手臂冰冷一片,还在微微颤抖。
“妖……妖孽啊……”
吕公喘着粗气,一双老眼中,第一次,流露出了名为“恐惧”的情绪。
他这一生,阅人无数,自诩能看透人心,能辨识贵贱。可今日,他所有的经验,所有的自信,都被彻底颠覆了。
如果说,刘季是人中之枭,是一方水潭里养出的蛟龙。
那么这个江昊……
他根本就不是凡人!
他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……神魔!
吕雉搀扶着父亲,目光却失神地望着江昊离去的方向,脑海中,反复回荡着那句神谕般的话语。
惊鲵……
血光冲天……
三日之内……
……
时间,就在这种极致的煎熬与期待中,缓缓流逝。
第一天,沛县风平浪静,无事发生。
第二天,沛县依旧风平浪静,连一桩像样的斗殴都未曾有过。
吕府之内,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吕雉坐在自己的闺房之中,一夜未眠。她那颗被震撼到几乎停摆的心,也渐渐冷静了下来。
怀疑的种子,开始悄然萌芽。
或许……
或许那江昊,只是在故弄玄虚?
他或许是从某个渠道,听到了什么风声,便拿来此地,装神弄鬼,以此来镇住自己和父亲?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便如野草般疯长。
是了,一定是这样!这世上,哪有什么未卜先知之人?皆是些欺世盗名之徒罢了!
她那颗几乎要彻底臣服的心,又重新变得坚硬起来。
然而,就在第三日的黄昏。
夕阳如血,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橘红。
沛县城外,通往咸阳的官道尽头,那片平日里樵夫们歇脚的密林边缘。
一道浑身浴血、发丝凌乱的窈窕身影,正踉踉跄跄地从林中冲出。
她的左肩插着一截断箭,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衫,步伐虚浮,仿佛随时都会倒下。
但她那双冰冷而坚毅的眸子里,却没有半分痛苦与绝望,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与杀意。
在她的怀中,还紧紧地、用一条染血的布带,绑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。
那孩子,似乎是因失血过多,已然陷入了昏迷,气息微弱到了极点。
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