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砚沉的睫毛剧烈颤动一下,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恍惚觉得握住的不是油纸包,而是一捧滚烫,不该存在冰窖般府邸的雪。
久病朦胧的暗眸骤然睁大,映出烛光下那张明艳自信的容颜,以及唇角那抹神秘的笑意。
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困惑,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,在他清澈眼底漾开层层涟漪。
满室死寂清冷,唯有掌心那一点偷渡而来的温暖与甜香,真实得骇人。
丝丝缕缕,悄然蔓延,将他冰凉的手指紧紧包裹。
柳云萱从容收回手,宽大袖摆自然垂落,仿佛方才悄无声息的传递从未发生,脸上颊依旧挂着明艳笑意,仿佛这破败喜堂,空荡席面,都与她无关。
楚砚沉僵立原地,油纸包的暖意几乎烫人,苍白脸上惊愕未退,墨黑眸子一瞬不瞬地凝着她,翻涌着太多难以置信与探究。
他喉结微动,却只发出一声极轻的气音。
“王爷。”
柳云萱仿佛未见他的失态,声音温软却不容置疑,“礼既已成,是否该送我去新房歇息,这凤冠沉得很。”
她纤指轻抬,扶了扶鬓边璀璨的金丝凤凰步摇,姿态优雅自然,与四处漏风的环境格格不入,却奇异地掌控全场。
老管家慌忙上前,“王妃娘娘恕罪,老奴这就引您去……”
他卡壳了,“新房”二字实在难以启齿。
楚砚沉终于找回声音,低哑道,“周伯,带王妃去东厢房。”
说罢掩唇低咳两声,握着油纸包的手下意识收紧,藏入袖中。
柳云萱微微颔首,目光掠过楚砚沉苍白俊美的脸,见他眼睫低垂避开视线,耳根却泛着可疑红晕,不知是咳的还是别的缘故。
她心下莞尔,这病弱王爷,倒比想象中更为纯情。
靖王口中的东厢房不过相对齐整些,家具陈旧,窗棂破损,虽经匆忙打扫,角落仍见蛛网尘灰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草药气。
陪嫁丫鬟琳琅和玳瑁看着比小姐闺房差十万八千里的“新房”,眼圈发红,却不敢多言,只默默收拾箱笼。
柳云萱浑不在意。
她踱至窗边,望着荒芜庭院,心下盘算,王府破虽破,地段却不差,好生修葺一番,再打通几间屋子,倒是适合作第一个仓储批发点。
“小姐。”
琳琅带着哭腔,“这地方怎么住人?连个像样炭盆都没有,晚上可怎么睡?”
柳云萱回神轻笑,“急什么,既来之则安之,先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。”
她嫁妆极其丰厚,几十口大箱子堆在院中,与破败王府形成荒诞对比。
打发了下人收拾,柳云萱借口静一静,独自留房内,关好门,心念微动,意识沉入脑中超级仓库。
灯火通明的现代化货架整齐排列,一眼望不到头,食品,日用品,服装,五金工具,分门别类,应有尽有。
她迅速取出几块厚软新毛巾,一套素净细棉寝衣,一小袋银丝炭,一个小巧手炉,甚至一包蜜饯和一小罐蜂蜜。
这些东西瞬间出现脚边,如同早已备好。
她将物品塞进空衣箱,才唤丫鬟进来。
“把这些拿去用,炭点起来,手炉灌上,寝衣备好。”
她吩咐得平常,仿佛仍在自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