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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 鲛绡浪底珠帘重??,西海初遇映旧颜(2 / 2)

即使在彻底失去知觉的睡梦里,他的眉心也未能舒展。

一道深刻的沟壑紧锁其间,仿佛在梦中依然与无形的敌人奋力搏杀,忧惧如同最顽固的海藻,缠绕着他的神魂。

(梦境中)白战的意识并非漆黑一片,而是在一片幽蓝的光晕中缓缓下沉、飘荡。

冰冷的海水包裹感如此真实,却又轻盈得不可思议。水流拂过肌肤的感觉,唤醒了沉睡在血脉深处的记忆。

光怪陆离的碎片闪过:璀璨的珊瑚林,悠游的发光鱼群,巨大而沉默的砗磲缓缓开合……

倏忽间,眼前的景象骤然清晰、稳定下来。七百年的时光壁垒轰然洞开。

白战,不,是七百年前的西海三太子敖烈,此时正站在西海龙宫流光殿的蟠龙巨柱旁。

身上是月白色的云锦龙纹常服,银发随意束起,几缕不羁地垂落鬓边,映衬着少年龙子特有的、略带冷峭的俊美容颜。

那时,他的眼神是锋锐的,带着未经世事的傲然和对世间一切琐碎的深深厌烦。

龙宫宴会惯有的靡靡丝竹声、脂粉香气、以及那些或娇怯或热切投来的目光,都让他觉得如同被细小的水母蛰刺,浑身不自在。

他只想寻个清静的角落,避开这令他窒息的喧闹。

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,一阵更馥郁清雅的暗香袭来,不同于殿中任何一种浓烈俗艳的熏香。

这香气清冽如初雪融于寒潭,带着深海特有的纯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灵动。

他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,比之前更深几分。果然,伴随着环佩轻碰的泠泠脆响,一道身影在几位仙娥的簇拥下,盈盈步入了流光殿的中央。

殿内辉煌的珠光宝气,在她出现的那一刻,仿佛都自觉地黯淡了几分,只为烘托她的存在。

她是东海龙王的外甥女,汐瑶。奉东海龙王之命,随使团前来祝贺西海龙母寿诞。

敖烈的目光冷淡地扫过。她身着一袭天水碧的鲛绡长裙,裙摆流转间似有碧波荡漾,广袖边缘绣着精致的卷浪银纹。

乌发如云,仅用一支素雅的玉兰点翠步摇松松挽住,几缕青丝慵懒地垂在莹白的颈侧。

她的五官并非那种咄咄逼人的绝艳,而是精致得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。

眉如远山含黛,眼眸清澈,顾盼间仿佛盛着整个星海的微光,沉静而深邃。

唇色是自然的嫣红,微微抿着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天生的高贵气韵。

她的美,是月华千里,是海底无声涌动的暖流,安静却拥有震慑人心的力量。

然而,这绝美的景象落在彼时的敖烈眼中,只激起了更深的烦躁。

又是一个女人!一个看起来更麻烦、更会被众星捧月、更会引来无数纷扰的女人!

他几乎能预见接下来围绕着她产生的无聊寒暄、争风吃醋和种种虚与委蛇。

他冷哼一声,移开视线,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冰冷的玄玉柱面,只想这无聊的宴会快些结束。

在他看来,女人意味着麻烦、聒噪、矫揉造作,是扰乱他清净修行的最大障碍。

汐瑶的出现,不过是给这庸俗的盛宴增添了一个更耀眼的麻烦源头。

宴会冗长。敖烈百无聊赖,悄然离席,独自一人来到龙宫后苑的“静澜海谷”。

这里远离大殿喧嚣,只有巨大的、散发着幽蓝荧光的海蘑菇林和缓缓飘落的透明水母伞盖。

他倚着一株高大的红珊瑚,闭上眼睛,试图驱逐脑中残余的丝竹声和人影。

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异常清晰的吟诵声,混合着水流独特的震颤,若有若无地飘来。

那声音空灵纯净,仿佛最古老的潮汐低语,吟唱的是一种他从未听闻的古老海族祷词,音节奇异而优美,带着抚慰灵魂的力量,竟奇异地平息了他心头的躁意。

敖烈睁开眼,循声望去。

在层层叠叠的巨大海葵丛后,一片相对开阔的珍珠白沙地上,汐瑶独自一人站在那里。

她并未察觉敖烈的存在,正微微仰着头,对着上方透下朦胧天光的海幕,专注地吟唱着。

她的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,周身散发着极其柔和纯净的灵力波动。

奇妙的事情发生了:几只原本暴躁易怒、领地意识极强的七彩龙趸鱼,此刻竟温顺地围绕在她裙摆边游弋。

一只巴掌大小、晶莹剔透的月华水母,轻轻落在她伸出的指尖上,缓缓开合着伞盖。

甚至连那些对灵力波动极为敏感的发光海藻,都向着她的方向微微摇曳,光芒变得更加柔和稳定。

她犹如天生就是这片海域的精灵,拥有与海洋万物沟通的灵性。

那份专注、宁静以及与大海浑然一体的和谐感,与她宴会上展现出的高贵疏离截然不同,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魅力。

这种纯净的力量感,第一次让敖烈对“女人”这个群体的认知产生了一丝裂痕,原来并非所有女子都如他所想的那般浅薄喧闹?

鬼使神差地,他没有转身离开,也没有出声打断,只是隐在珊瑚的阴影里,静静地看着。

那道天水碧的身影,在幽蓝静谧的海谷中,像一颗落入深海的星辰。

自那夜之后,敖烈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,将“女人”简单地归为一个令他厌恶的整体符号。

汐瑶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,激起了无法平复的涟漪。她的身影,她吟诵的声音。

她与海洋生灵相处时的宁静画面,总是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脑海,他开始不由自主地留意起关于她的点滴信息。

得知她酷爱收藏各种蕴含着古老海洋记忆的奇异贝壳,尤其喜爱那些带有天然水系符文或星辰纹路的珍品。

敖烈沉寂已久的少年心性像被点燃了某种胜负欲,虽然他自己绝不承认那是为了讨好,他开始搜寻四海。

他翻遍了西海龙宫尘封的宝库角落;他潜入南海外海湍急危险的暗流漩涡,只为捞取一枚传说中被潮汐星力浸染了万年的“星涡螺”。

他远赴寒冷的北海冰渊,在万年玄冰之下,获取了一枚能自发冰晶霜花的“寒魄砗磲”。

他甚至偷偷溜进戒备森严的东海龙宫禁地——归墟海眼附近,冒着被狂暴空间之力撕碎的风险,找到了一片记载着太古海语的“归墟残贝”。

每一次,他都带着新寻获的、在外界看来珍贵异常的贝壳,故作不经意地出现在汐瑶可能经过的地方。

龙宫花园的琉璃回廊,藏书馆外的珍珠小径,甚至是她去探望深海灵植的途中。

他从不主动递上,只是将这些贝壳放在显眼的位置,然后迅速藏匿身形,或假装看风景,只用眼角的余光紧张地观察她的反应。

起初,汐瑶只是略感诧异,看着这些明显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珍品,目光扫过四周,带着一丝探究和了然。

她会拾起贝壳,仔细察看上面蕴含的自然伟力与岁月痕迹,清澈的眼眸中会流露出纯粹的欣赏和对造物神奇的赞叹。

但她从未主动寻找放置者。敖烈感到一丝挫败,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、更为强烈的执拗。

她越是淡然处之,他越是想要打破这份平静,想要看到那双沉静眼眸因他而起波澜。

单纯的“投喂”显然不够,敖烈开始尝试“偶遇”。他精心计算汐瑶离开客舍的时间,骑着龙宫最快的海马坐骑。

在她必经的海路上“恰好”疾驰而过,带起强劲的水流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,结果往往是差点撞翻路过的龟丞相。

得知她对修复上古海族阵法图谱有兴趣,他立刻搬来自己珍藏的、布满灰尘的古老阵法残卷,堆在藏书馆她常坐的位置旁边。

自己则坐在斜对面的角落,假装看书,实则书页半天没翻动一页,耳朵却竖得老高,捕捉着她翻阅书卷的任何细微声响。

听说她喜欢一种只生长在极深海域、夜间会开出月光般花朵的“沉梦海葵”。

他深夜潜入数万丈深的海沟,忍受着恐怖的水压和潜伏的深海巨兽威胁,采撷到了最新鲜的一株沉梦海葵。

带着一身寒气和水草淤泥,在晨曦微露时悄悄放在她客舍的窗外。结果被早起打扫的蟹将军撞个正着,场面一度十分尴尬。

他笨拙地制造着交集的机会,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别扭的骄傲姿态,不肯放下身段直接表达。

他会在汐瑶终于忍不住问起某枚珍贵贝壳的来历时,板着脸硬邦邦地说:“库房里翻出来的,占地方,你要就拿去。”

也会在“偶遇”时,明明目光已经在她身上停留许久,却在她看过来时迅速移开,丢下一句冷冰冰的“借过”或者干脆一言不发地加速离开。

这种幼稚又别扭的行为,在西海龙宫早已不是什么秘密。

龙宫的侍从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,老龙王捻着胡须无奈叹气,龙母眼中则含着看透一切的慈祥笑意。

只有汐瑶,面对这位声名在外、桀骜不驯的西海三太子如此反常的“骚扰”,依旧保持着那份沉静。

她的目光偶尔会停留在敖烈匆匆离去的背影上,或是落在他放在角落的珍稀物件上。

清澈的眼底会掠过一丝极淡的、难以捉摸的情绪,似疑惑,似无奈,又似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涟漪?

她的嘴角偶尔会向上弯起一个极细微、几乎看不见的弧度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
真正触动汐瑶的,并非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,而是她在无意中撞见的、敖烈不为人知的一面。

一次,西海龙宫举办盛大的演武会。敖烈作为西海年轻一辈的佼佼者,意气风发,力压群雄。

然而在最后一场与北海龙太子的对决中,对方为求胜利,暗中使用了极其阴毒的禁术,能侵蚀神魂。

敖烈为保护场边一位因靠得太近而被波及的、负责照料演武场珊瑚丛的年老虾兵,硬生生用自己的龙角挡下了大半攻击。

龙角是龙族力量和尊严的象征,遭受如此重击,剧痛钻心,龙气瞬间紊乱。

他闷哼一声,脸色煞白,却强撑着没有倒下,甚至反手一击将那阴毒之力震散。

胜利的欢呼声中,他拒绝了侍从的搀扶,独自踉跄着离开喧闹的演武场,拐进一处僻静的海藻林。

当确认四下无人,他才终于支撑不住,单膝跪地,捂住剧痛的龙角,额上冷汗涔涔而下,俊美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。

他咬紧牙关,不肯发出一丝声音,只是急促地喘息着,调动龙元去化解那顽固的阴毒侵蚀。

这一幕,恰好被追寻着一只迷路小水母而走到附近的汐瑶撞见。

她没有立刻现身,只是静静地隐在巨大的紫色海藻后。看着他独自承受痛苦却依旧挺直的脊梁。

看着他为了保护一个微不足道的老虾兵而付出的代价,看着他即便在最狼狈的时刻也不肯示弱的孤傲。

那一刻,汐瑶沉静如深海的眸子里,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这个名为敖烈的龙族太子的身影,不再是模糊的“麻烦制造者”标签。

一种混合着惊讶、一丝心疼以及更深层认知的情绪,在她心底悄然滋生。

她没有上前安慰或帮忙,只是在他终于稳住伤势,缓缓站起准备离开时,才悄然转身离去。

不久后,一瓶贴着东海琼华岛印记、专门化解此类阴毒之力、极其珍贵的“碧凝仙露”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敖烈寝殿的案头,没有署名。

敖烈拿起那瓶温润如玉的小瓶,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清冽气息。

他紧抿的唇角,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,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带着温度和愉悦的笑容。

他知道,冰山并非不可融化,只是需要时间和真诚的温度。

他珍重地握紧了玉瓶,仿佛握住了打开心门的钥匙。所有的辛苦、所有的挫败感,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甘甜。

有了这次无声的关怀为桥梁,敖烈的“纠缠”方式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
他不再仅仅是笨拙地投放物品或制造偶遇,而是开始尝试真正的交流。

他会特意在藏书馆挑一本记载深海奇异植物的图谱,坐到汐瑶对面不远的地方。

在她看完一段放下书休息时,状似随意地指着图谱上某株罕见的海底植物问:“这‘星泪海萝’真的只生于归墟入口附近?传闻它能凝聚星辰碎片的光芒,你…可曾见过?”

声音虽仍带着点刻意维持的平稳,但眼神却泄露了一丝紧张和期待。

汐瑶抬眸看他,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。敖烈几乎能听到自己龙珠在胸腔里鼓动的声音。

就在他以为又要遭到无声的拒绝时,汐瑶清澈的声音响起:“见过一次。三百年前随叔父巡查海界,在归墟边缘的乱流中瞥见过一片。它的光芒很微弱,像凝在叶子上的露水,却能在最深沉的海底指引方向。”

她的声音平静,却像最温柔的暖流,瞬间抚平了敖烈所有的忐忑。

他心中狂喜,面上却极力维持着镇定,追问道:“那光芒……是何颜色?”

“初看是银白,凝视久了,会泛出极淡的幽蓝,如同被遗忘在海底深处的星光。”汐瑶耐心地描述。

目光落回图谱上那株描绘着“星泪海萝”的精致插图,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书页边缘。

她的话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敖烈心中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。

那“被遗忘在海底深处的星光”一语,不仅描绘了奇植,更像一道微光,骤然照亮了他长久以来的追寻之路。

敖烈胸腔里的龙珠仍在激荡,但他强行按下那份几乎要冲口而出的雀跃。

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,甚至带上一丝探讨学问的意味:“原来如此……古籍记载其光如泪,倒不如你这‘深海遗星’来得贴切传神。”

他顿了顿,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专注地锁在汐瑶沉静的侧颜上,仿佛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,“如此说来,归墟乱流凶险莫测,你当年……可曾被那景象震慑?”

问题悄然转变了方向,从植物的光芒,滑向了她的经历与感受。

这不再是刻意的搭讪,而是源自心底、无法抑制的探究欲。

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,哪怕只是三百年前惊鸿一瞥时的心绪。

汐瑶并未立刻回答。她抬起头,深海般的眸子迎上敖烈的目光。

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审视,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,仿佛在评估他这份好奇的真诚度。

藏书馆内,只有水流卷动书页的细微声响和远处明珠灯盏散发的柔和光晕。

许久,就在敖烈以为自己又一次越界,心头刚涌起一丝忐忑时。

汐瑶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,比之前似乎更柔和了一丝:“震慑……或许有。但更多是敬畏。”

她望向前方一排排高耸的书架,眼神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海晶岩壁,回到了那片狂暴与奇异交织的边缘地带,“天地之威,造化之奇,在那临界之处展现得淋漓尽致。星泪海萝能在那里扎根,本身已是奇迹。”

她的话语平静,却蕴含着一种对宏大力量的感悟,这份深邃让敖烈屏息。

“敬畏……”敖烈低声重复,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,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,让他也仿佛感受到了归墟边缘那令人窒息的磅礴。

“确实……能在那般境地绽放微光,更显其坚韧可贵。”

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汐瑶身上,话中之意已然双关。

汐瑶似乎听懂了这未尽的弦外之音,睫羽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。

她没有应声,只是轻轻将那本厚重的植物图谱合拢,动作带着一种深海贵族特有的优雅韵律。

她站起身,水蓝色的裙裾在水中划开柔和的波纹:“时辰不早,该回去了。”

敖烈几乎是立刻跟着站起,动作快得有些失礼,但他已顾不得那许多。“我……送你一段?”

话一出口,他才觉莽撞,耳根微微发烫,连忙补救道,“正好,我有几卷关于北溟冰魄晶矿的记载,想向你请教……”

他编造了一个蹩脚的理由,眼神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期待,甚至一丝小心翼翼的恳求。

汐瑶的脚步顿住,侧身看着他。那清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,没有戳穿他的借口,也没有应允。

就在敖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时,她只是微微颔首,转身率先向藏书馆那由巨大红珊瑚构筑的拱门走去,并未出言拒绝。

水流温柔地推动着他们。敖烈连忙跟上,保持着半步的距离。

长长的、铺着月光贝细沙的回廊里,只有水流穿梭于廊柱间的轻响和他们衣袂拂动的微声。

沉默在蔓延,却不再有往日的尴尬与冰冷。敖烈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龙元的鼓动,一种近乎澎湃的喜悦在血脉中流淌。

他偷偷侧目,望向汐瑶被明珠柔光勾勒出的清丽轮廓,那线条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。

他没有再刻意寻找话题,只是安静地走在她身侧,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、并肩而行的宁静。

廊外,一群发着幽蓝微光的流萤水母缓缓飘过,像散落的星辰,将他们沉默的身影温柔环绕。

这便是最好的序章,无声,却已足够动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