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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8章 血溅玉盏山河黯??,珠帘碎雨月拥乡?(1 / 2)

竹帘卷起,碎金般的锦鲤波纹尚未平复,白战已猛地从椅子上起身。

嵌螺钿的楠木圈椅被他带得向后刮擦地面,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。

他几步便走至拓跋玉面前,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。没有丝毫停顿,他俯身,左臂迅速抄过她膝弯,右臂稳稳托住背脊,一个发力便将人打横抱起在怀中。

拓跋玉的身子轻飘得像一片折翼的蜻蜓,袖间逸散的药味苦涩顿时压过了满案珍馐的余香。

他肩头蟒纹的裂痕在骤然发力下绷如满弦,仿佛御前侍卫的刀锋再次抵近。

白战足尖一点,抱着她旋身避开倾倒的玛瑙盘,玲珑牡丹饼的碎屑溅上蟒袍下摆,甜腻与驼蹄羹的乳白雾气被急速抛离。

冲出敞轩,九曲回廊的风迎面灌来,卷着紫藤叶漫天翻飞如绿色急雨。

白战步若流星,踏在青石板上却异常沉稳。拓跋玉鸦羽般的发髻紧贴他胸膛,随步伐微微震颤,像暴风中一根脆弱的竹笋。

左侧幽暗的池水呜咽着,锦鲤惊恐的金影早已沉入深渊。廊角石貔貅獠牙衔住的最后一缕夕晖,将他疾行的身影拉长、扭曲、碾碎在廊柱间。

他右臂收紧,护住她纤细腰肢,袖口那几点褐色药渣,在昏昧光线里灼得他眼底生疼。

穿过月洞门,澄心堂沉静的飞檐陡然迫近。主殿石阶的凉意沁透薄底快靴,朱漆大门内,檀香的宁静气息丝丝缕缕溢出。

白战在檐下浓重的阴影里终于收住脚步,风声渐息,池面的碎金彻底湮灭于暗蓝暮色。

他甫一站定,紧闭的大门便从内拉开,早有侍女疾步迎来。白战低头,怀中妻子的睫毛在殿内透出的暖光中微微颤动,宛如玉露团上凝结的薄霜将化未化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庭院里终于传来一阵刻意放重却依旧迅疾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。

门开了,热浪裹挟着一个略显急促的身影卷了进来。

来人正是胡院判,他身上深青色的太医官袍被汗水浸湿了深色的边缘,额头密布汗珠,显然一路疾行而来。

他身后跟着一个提着沉重药箱、同样气喘吁吁的药童。

“老臣胡济世,参见王爷、王妃!”胡院判拂尘般的长须微微颤动,顾不上喘息匀称,便躬身欲行大礼。

“免礼!”白战打断他,声音低沉而直接,隐含催促,“有劳胡院判,快为王妃请脉。”他侧身让开位置,目光牢牢锁住拓跋玉的手腕。

胡院判不敢怠慢,口中连声应着“是、是”,一边迅速从小童手中接过一块素净的白绢脉枕,一边趋步上前。

拓跋玉依旧垂着眸,神色平静无波,仿佛即将被诊脉的并非是她自己。

她缓缓伸出手腕,搁在那方雪白的绢枕上,腕骨纤细,肌肤下淡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,脆弱得如同一枝易折的玉兰。

只是那腕侧,先前被剑鞘压出的红痕已淡去,唯余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胭脂色。

胡院判深吸一口气,定了定神,伸出三指,小心地覆了上去。

他先以食指轻搭于寸脉凝神细察;继而中指移至关脉,指腹微微用力;最后无名指沉取尺脉,指尖仿佛带着千钧重量,缓缓沉下。

他眼帘低垂,全部心神都聚集在指尖传递的细微搏动上。

一时间,厅内落针可闻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三根搭在皓腕上的手指。

白战屏住了呼吸,身体微微前倾,视线如同实质,灼灼地盯在胡院判脸上,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。

时间在焦灼中煎熬流逝。胡院判的眉头先是微微蹙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,旋即又缓缓舒展开,仿佛捕捉到了某种确凿无疑的迹象。

他紧绷的肩线似乎松懈了一瞬,老迈的脸上竟隐隐透出一抹久谙医道者遇到“喜脉”时特有的、了然于心的温和笑意。

他收回左手右手,却没有立刻回话,而是恭敬地对拓跋玉道:“王妃娘娘,烦请您换另一只手,容老臣再仔细参详。”

拓跋玉依言,缓缓伸出另一只手腕。胡院判再次凝神诊脉,这一次,他的神情却陡然剧变!

方才那点温和的笑意瞬间冻结,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,脸色骤然转沉,一层难以言喻的凝重和惊疑迅速笼罩了他整张脸孔。

他搭在尺脉上的无名指甚至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。

又过了良久,这漫长的诊脉过程几乎耗尽所有人的心力。

胡院判终于收回了手。他抬起头,迎上白战锐利如鹰隼的目光,那目光深处翻涌的急切与深藏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刺穿。

胡院判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积蓄起全部的勇气,才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沙哑,又蕴含着惊心动魄的转折:“回禀王爷,”

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审慎,“王妃娘娘……确为双身子无疑,脉象流利如珠走盘,尺脉按之不绝,乃滑脉之象,算来……当有月余。”

“滑脉……月余……”白战喃喃重复,这四个字如同滚烫的烙印猝不及防地烫在他心上。

刹那,一股难以言喻的激流猛地冲上头顶,瞬间击溃了所有冷静的堤防!

巨大的、狂喜与激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坚硬的躯壳,几乎要冲破他冷硬的面具喷薄而出!

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,身体里凝固已久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奔腾起来!

然而,胡院判沉重的声音并未就此停止,紧接着的“但是”二字,带着千钧力道,将他刚刚升腾起的狂喜狠狠砸回冰窖:“——但是,”

胡院判的声音陡然下沉,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凝重,“王妃脉象之中,滑利之外,更有异象!寸关尺三部脉象皆现沉弦滞涩之态,往来艰难,如轻刀刮竹,涩滞不畅。更有甚者,尺脉深处隐有散碎跳突之感,微弱浮游,如豆粒辗转……此乃沉弦涩脉兼见‘雀啄’之象!绝非孕期气血旺盛之常理!”

胡院判的语气变得急促而严峻:“况且,王妃面色虽平静,但印堂隐有青气缭绕,唇色亦欠红润,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灰白乏力之态。凡此种种,皆非吉兆!老臣斗胆推断……”

他猛地一顿,似乎接下来的话重逾千斤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,“王妃恐是……体内暗伏毒性!此毒性质阴寒诡谲,损及冲任根基,更试图……蚀耗胎元本源!若不辨明毒源,即刻阻断,只怕……于王妃凤体,乃至……龙裔……皆有大害!”

“毒性?!”这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钢针,狠狠刺入白战的耳中!方才那短暂的狂喜瞬间被冻结、粉碎,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冻结骨髓的森寒!

一股狂暴的戾气猛地从他心底炸开,直冲顶门!他霍然起身,身后沉重的紫檀木椅被他起身的力道带得向后猛地一挫,椅脚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锐响,如同濒死野兽的惨叫!

“你说什么?!”白战的声音陡然拔高,怒意与惊骇交织,如同平地炸响惊雷,狂暴的声浪在沉滞的空气中剧烈震荡,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。

那双鹰隼般的厉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光,死死盯住胡院判,仿佛要将他连皮带骨洞穿!

整个宽阔华丽的内堂,温度骤降,仿佛突然被拖进了数九寒冬的冰窟深处!

胡院判被这骤然爆发的威压惊得浑身一颤,额上刚刚被风吹干的冷汗瞬间又密密渗出。

他慌忙再次躬身,几乎将头埋到胸口:“王爷息怒!老臣绝非虚言!此毒……此毒极其刁钻阴损,藏匿极深,若非今日为王妃细诊双身之脉,恐……恐一时难以尽察!且……”

他猛地抬头,眼中同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与探究,望向一直沉默得如同冰雕玉琢的拓跋玉:“且依脉象看,此毒……侵入气血、潜藏脏腑,绝非一两日之功!当有……经年累月的侵蚀积累!若非王妃素来……体质根基强韧远胜常人,只怕……”后面的话,他已不敢再说下去。

拓跋玉静静坐在那里,仿佛这石破天惊的诊断与她全然无关。

她甚至没有看暴怒的丈夫一眼,只是缓缓收回搁在脉枕上的手,指尖交叠在一起,微微用力,白皙的手背上透出一点玉色的骨节轮廓。

她微微仰起脸,清泠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胡院判惊疑不定的视线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,唯有一片近乎悲悯的沉寂。

“经年累月?”白战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,近乎耳语,却蕴含着比方才的暴怒可怕百倍的森然杀机。

他缓缓地、缓缓地转过头,目光如同寸寸凝结的寒冰,终于落在了拓跋玉脸上。

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,有滔天的震怒,有噬骨的惊痛,有不敢置信的碎裂,更有一种被最深信任之人从背后捅穿心脏的、冰冷的绝望深渊。

他一步步走近她,沉重的步履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,发出闷钝的回响,如同丧钟敲在每个人心头。

他停在她一步之遥的距离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平静无波的双眼,试图从那两泓深不见底的幽潭中,找到哪怕一丝裂缝,一丝惊惧,或一丝……绝望。

“玉儿,”他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粗砺的沙石磨过,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,带着一种濒临瓦解的、试图挽回什么的乞求,“你告诉我……这毒……何时?何人所为?”他伸出手,似乎想碰触她的肩,却在半空中僵住,指尖微微颤抖着。

拓跋玉终于抬起眼帘,那双眸子澄澈依旧,清晰地映出他此刻失态、狼狈、惊恐而破碎的模样。

她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,看着他指腹上那道象征杀戮与力量的刀疤,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。

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,极其轻微地从她唇边溢出,如同冷夜里凋零的花瓣坠地。

她抬起手,并未去碰他僵在半空的手指,而是轻轻、轻轻地,再次覆在了他右手那道狰狞虬结的旧刀疤上。她的指尖依旧冰凉,像终年不化的雪。

“王爷,”她的声音轻若梦呓,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、浸透骨髓的疲惫,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、近乎残忍的平静,““对不起!”臣妾不能告诉你。”

“为什么?”白战强抑着心口撕裂般的剧痛,声音压得极低,唯恐惊碎了什么,“我们不是夫妻吗?还有什么……是我不能知晓的吗?”

拓跋玉于心中默念:“夫君,请恕我隐瞒之过,莫要怨怪。这寒毒乃是每回你我缠绵之际,自你身上悄然渡予我,莫非你忘了,自己本是西海三太子敖烈化身的小白龙?千年深居海底,一身寒气浑然天成。”

她的指尖在他那道象征功勋与杀戮的刀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,仿佛在确认某个遥远的印记。

然后,她收回手,眸光转向窗外那片被烈日炙烤得发白的庭院,声音飘渺得如同隔世:“记得那年仲夏……也是这般炎热,‘赤焰焚城’后的庆功宴上……”她顿了顿,不再说下去,眼中一片空茫的沉寂。

“赤焰焚城”四个字,如同滚烫的烙铁,猛地烫进了白战的脑海!无数腥风血雨、烈焰滔天的画面瞬间汹涌而至!

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,“蛇纹”组织首领那双阴鸷如毒蛇的碧瞳……

还有……还有那场庆功宴上,他与她第一次举杯对饮时,她那被酒液映得格外潋滟的眼波,以及她亲手为他斟上的那一盏……碧莹莹的梅子酿……

就在白战心神剧震、被那血腥回忆与拓跋玉意有所指的话语猛烈冲击的瞬间,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撞开!

“王爷!”

江木的身影如同被狂风卷回的残叶,狼狈万分地冲了进来!

他玄色的劲装上赫然沾染着大片深褐色尘土与刺目的暗红血迹,左肩处衣衫破裂,一道狰狞的刀伤皮肉翻卷,正汩汩向外渗着鲜血。

他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急促混乱,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极为惨烈的搏杀。

他冲得太急,一个踉跄,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
他抬起头,沾满灰尘血污的脸上,那双惯常锐利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和一丝……绝望般的耻辱!

“属下……属下该死!”江木的声音嘶哑颤抖,带着血气,“持王爷宫牌……过景阳街牌楼……遭遇伏击!对方……对方至少有八人!武功路数极其狠辣诡谲……为首者……左腕刺有盘蛇纹身!”

他猛地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才吐出那个足以将白战彻底打入冰冷深渊的噩耗:“宫牌……被夺了!”

“盘蛇纹身!”

“宫牌被夺!”

这两个消息如同两道撕裂虚空的霹雳,几乎同时炸响在白战耳边!

“噗——”

一口猩红灼热的鲜血再难抑制,猛地从白战口中狂喷而出!如点点凄厉红梅,溅落在拓跋玉那片未曾沾惹尘埃的雪白裙裾之上,触目惊心!

他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,眼前霎时一片血雾弥漫,天旋地转!

视野的最后,是拓跋玉霍然抬起的、终于不再平静的眼眸。

那双曾令他沉醉无数次的清澈眼眸里,此刻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苍白染血的脸,以及一种深沉到了极点的、冰封般的……悲恸?绝望?亦或是……一切尘埃落定后的万念俱灰?

世界在他眼前轰然崩塌,碎裂成一片片光怪陆离的绝望碎片。

冰冷的宫牌落入蛇纹之手,剧毒深种于结发之人体内,那尚未成形的微弱胎息……

还有这步步惊心、环环紧扣的绝杀之局……原来那柄悬顶的利剑,从未移开过分毫!

而他,竟天真地以为拥有了她,便足以抵挡这世间所有的风雪与寒刃!

指尖下意识地抚上那道曾被她冰凉掌心覆过的刀疤,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过往的每一场浴血拼杀。

这刀疤曾是他铁血王权的勋章,此刻却成了最尖锐的讽刺,他连枕边人都护不住,连自己的骨血都处于蚀骨毒液的侵蚀之下,谈何安邦定国?谈何权倾天下?

暮色如同倾倒的浓墨,瞬间吞噬了窗棂边最后一缕挣扎的天光,将室内也染上一层沉郁死寂的灰蓝。

唯有几盏宫灯在角落无声燃烧,昏黄的光晕在白战染血的视野里扭曲、晃动,像鬼火般漂浮于无边无际的绝望之海上。

“王……王爷!”

侍女们压抑的惊呼碎裂在凝固的空气里,如同投入深潭的小石子,几乎激不起涟漪。

白战高大的身躯如同耗尽所有支柱的危楼,猛地向后倾颓,沉重的背脊“咚”一声撞在冰冷的雕花楠木柱上。

柱身微颤,尘屑簌簌而落,仿佛连这王府象征权力的坚固之物,也承受不住他此刻灵魂的重量与崩塌。

视野里的血色并未褪去,反而化作一片粘稠翻滚的猩红旋涡。

剧痛从四肢百骸深处炸开,分不清是旧伤撕裂,还是心脉寸断。

他粗重地喘息,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,喉间铁锈味浓郁得令人作呕。

那片雪缎裙裾上,点点猩红如寒梅泣血,灼痛了他的眼,更烧穿了他的心。

“玉儿……”

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,穿透那片朦胧血雾,死死锁住几步之外的她。

她依旧维持着半抬头的姿势,容颜在昏昧光影中显得愈发苍白脆弱,如同上好的细瓷,一触即碎。

那双曾倒映着塞外星河、江南烟雨的清澈眼眸,此刻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。

冰封之下,并非纯粹的绝望,而是一种……近乎虚无的悲凉。

那悲凉如此之深,如此之沉,仿佛已穿透了生死轮回,看尽了世间一切荒谬的终局。她看着他,又仿佛透过他,看到了更遥远、更残酷的深渊。

那眼神里,没有控诉,没有哀求,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,映着他狼狈染血的身影:一个连至亲至爱都护不住的、彻头彻尾的失败者!

“护不住……护不住……”嘶哑的、破碎的声音从他齿缝间挤出,带着血沫,更像野兽濒死的哀鸣。

指尖深深抠进冰冷的柱身,坚硬的木质刺痛手心,却丝毫压不住心口那要将灵魂都焚成灰烬的剧痛!蚀骨毒液……他的骨血……盘蛇纹身……宫牌……

每一桩,都是精心为他铺设的绝路!每一环,都精准地碾碎他仅存的希望!

“啊——!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终于冲破喉头,并非愤怒的咆哮,而是源自骨髓深处的、濒临崩溃的悲鸣。

他猛地攥紧拳头,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,狠狠砸向身旁的紫檀案几!

“咔嚓!”

一声裂帛般的巨响!坚硬如铁的名贵木料竟应声凹陷下去,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!

案几上价值连城的玉盏震落于地,摔得粉碎,晶莹的碎片四溅开来,在黯淡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。

这狂暴而无力的宣泄,是铁血王权最后的、徒劳的咆哮。

碎裂声仿佛打破了某种令人窒息的魔咒。

拓跋玉长长的睫毛终于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冰封的眼眸深处,那深沉的悲恸终于裂开一道缝隙,溢出难以言喻的痛楚。

她下意识地、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身体,一只手近乎本能地覆上尚平坦的小腹,那是一个母亲在巨大恐惧与绝望中,试图守护最后一片净土的本能姿态。

这个细微的动作,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精准无比地刺穿了白战最后强撑的意志。

门外,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带着铁甲特有的冰冷铿锵,是王府亲卫统领闻讯而至。

压抑的禀报声在屏风后响起,带着惊惶:“王爷!府内戒严!景阳街沿线已封锁盘查!暗卫尽出,追索盘蛇踪迹……”

声音传入白战耳中,却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,模糊不清。消息?追索?宫牌落入敌手,便是龙潭虎穴的通行证!

盘蛇……那诡谲的纹身背后,又是何方神圣?这皇城的水,比他想象的更黑、更深!毒……玉儿的毒……

他所有的力量,仿佛都随着那口喷出的鲜血和这绝望的一拳流失殆尽。

高大的身躯沿着冰冷的柱子缓缓滑落,最终单膝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他低着头,散乱的发丝遮住了染血的面容,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,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濒死般的抽痛。

血,顺着他紧握的指缝,一滴,一滴,砸落在碎裂的玉片和金砖之上,绽开一朵朵微小而刺目的红莲。

窗外的夜,彻底沉了下来。没有蝉鸣,没有风声,唯有死一般的寂静,如同巨大的棺椁,将整个王府沉沉笼罩。

远处亲卫调动时兵刃甲胄沉闷的碰撞声,更衬得这殿内如坟茔般死寂。

昏黄的灯火,艰难地支撑着一方摇摇欲坠的光明,映照着染血的裙裾、碎裂的玉盏、凹陷的案几,以及那跪在冰冷地面上,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身影。

春夜,寒凉刺骨。

殿内死寂如墓。亲卫统领的禀报声隔着屏风,冰冷僵硬,如同宣读末日的判词,字字凿在白战空洞的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