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纱帐洒落时,染春早已备好梳洗用具。白战俯身将拓跋玉从锦被中抱起,薄纱睡袍滑落,露出小腿上昨夜不慎刮破的伤口,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红。
“别动。”他低沉的声音混着铜盆里蒸腾的水汽,掌心托着她脚踝的力道,轻得像在捧一片初雪。
布巾擦过伤口时,他忽然低头,唇瓣卷走渗出的血珠,金瞳里映着她错愕的眉眼。
柔枝捧着妆奁的手腕微微发颤,这位杀伐决断的将军,此刻正用拇指摩挲她脚背的淤青,动作虔诚得如同侍奉神明。
晨光穿过鲛绡帐的缝隙,在铜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白战垂首凝视着镜中女子唇角的伤痕,那抹嫣红在晨光中格外刺目——那是他昨夜失控时留下的印记。
“还疼吗?”他低沉的声音混着铜盆里蒸腾的水汽,指尖沾着药膏的凉意,却在触及她肌肤时化作春风拂柳般的轻颤。
她微微摇头,目光却落在他铠甲上未干的血迹上。那些暗红的痕迹蜿蜒如蛇,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白战忽然抬手,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。墨色长发垂落,发梢还沾着昨夜留下的血渍。
“张嘴。”他语气不容拒绝,却将一枚金线编织的护腕塞进她掌心——那是他从不离身的旧物,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与血腥气。
她含住护腕,喉间溢出一声闷哼。白战的手指立刻抚上她脸颊,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,白战猛然将她拢进怀里。铠甲上的血渍蹭上她后背,他却置若罔闻,低头在她耳畔低语:“等打完仗,带你去尝城南新开的糖画摊子……”
话音未落,帐外亲卫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柔情。
“回禀将军,北狄先锋已至五里外!”
白战金瞳一凛,却未松开怀中人。他从袖中取出鎏金小盒,掀开盒盖时,熟悉的药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“自己吃。”他将药丸抵在她齿间,指腹按着她下颚强迫吞咽。
她呛咳出声,药丸的苦涩混着血腥味在舌尖蔓延。铜镜里,白战垂眸看着她,金瞳里盛满晨星般闪烁的笑意,与帐外即将到来的血战形成鲜明对比。
帐外战鼓擂动,白战却置若罔闻。他屈膝跪坐在矮几前,龙须草的药香混着晨露的清冽萦绕在两人之间。
“张嘴。”他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,瓷勺里的红枣莲子羹还冒着热气。
她含住勺沿时,他忽然用拇指擦去她嘴角溢出的羹汁,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一件传世瓷器。
“将军,北狄人已攻破东门!”亲卫的声音再次从帐外传来。
白战猛然起身,铠甲上的血迹在晨光下格外刺眼。他回头看她,金瞳里跃动的火光比帐外初升的朝阳更为灼人。
“等我回来。”他低语,将一枚刻着龙纹的玉扣塞进她掌心。
帐外战马嘶鸣,铠甲碰撞声如雷贯耳。白战转身的瞬间,她忽然抓住他的衣袖,指尖划过他肩甲上蜿蜒的血痕。
“不许受伤”拓跋玉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晨风,却让白战肩头一颤。
白战脚步一顿,墨发间隐约可见新添的刀伤。他忽然回头,唇瓣卷走她嘴角渗出的血珠,金瞳里映着她错愕的眉眼。
“遵命,我的公主。”
白战微微握了握她的手,便大步走出营帐。
帐外,副将莫寒单膝跪地,面色冷峻,而她的兄长拓跋野则负手而立,眉宇间凝结着寒霜。
“将军,北狄三万铁骑已压境,前锋距此不过三十里。”莫寒沉声道。
“传令全军,即刻出征。”白战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。
拓跋野却忽然横剑拦下他:“等等。”
“兄长,这是战场,不是演武场。”白战冷然道。
拓跋野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:“我等的就是这一刻。北狄人欺我拓跋部落多年,今日,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!”
白战没有多言,翻身上马,手中长枪一抖,寒光闪动。
莫寒与拓跋野对视一眼,随即也纵马跟上。
马蹄踏碎荒原的枯草,三万铁骑如乌云压境。
北狄的先锋是他们的“狼牙军”,身着玄甲,面覆鬼面,战马嘶鸣,犹如地狱恶鬼。
“列阵!”白战一声令下,大军如长蛇般展开。
莫寒率左翼铁骑冲锋,刀锋如电,所过之处,敌阵撕裂。
拓跋野却拔剑高呼:“右翼随我冲!”话音落下,他已如闪电般冲入敌阵,剑锋过处,血雨纷飞。
白战居中,长枪横扫,每一次挥击都带走数条性命。
战至酣处,拓跋野的剑被一名北狄将领的弯刀震开,那将领狞笑着,一刀劈向他的肩头!
“兄长!”白战瞳孔骤缩。
千钧一发之际,白战长枪如龙,刺入那将领的咽喉。
然而,一支冷箭却从侧方袭来,正中他的左胸!
“白战!”拓跋野目眦欲裂。
白战闷哼一声,鲜血从嘴角涌出,但他仍旧死死护住拓跋野,挡在他身前。
莫寒见状,厉喝一声,策马冲入敌阵,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,将二人拖出战场。
夕阳如血,染红了整片战场。
白战被抬回大营时,已是气息奄奄。军医匆匆检查后,面色凝重:“主帅中箭,箭上有毒,若不及时处理,恐有性命之忧。”
战火染红天际时,拓跋玉独自坐在帐中,掌心紧握着那枚龙纹玉扣。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面容,唇角的伤痕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红。
帐外突然传来亲卫的通报:“夫人,将军重伤,已送回大营!”
她猛然起身,发间的金步摇撞在镜面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她闻讯赶来,见他浑身是血,双目紧闭,心口处插着一支漆黑的羽箭。
“夫君!”她扑到他身边,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,“你答应过我,要带着完整的铠甲回来!”
白战睫毛轻颤,金瞳在眼睑下泛起朦胧的光。他费力地扯动嘴角,喉间发出沙哑的气音:“玉儿...别哭...”
药香与血腥味交织的帐内拓跋玉的泪水砸在他染血的护腕上,惊觉他竟还攥着那枚金线编织的旧物。
“骗子...”她将玉扣塞进他掌心,龙纹硌着两人交叠的肌肤,“你答应过我的...”
白战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箭毒顺着经脉游走,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绽开蛛网般的青紫纹路。军医们跪成一圈,无人敢碰那支淬了蛇毒的羽箭。
帐外忽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,披甲佩剑的拓跋野破帐而入,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敌人的脑浆。他劈手夺过军医的药箱,将整瓶金疮药倒在白战伤口上,动作粗鲁得像在给战马包扎。
“拓跋野你疯了吗!”莫寒的剑鞘重重砸在他肩上,“毒箭未拔就...”
“闭嘴!”拓跋野眼眶赤红,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,那里赫然插着半截断箭,“老子的命也是命!”
晨光穿透云层时,白战在众人惊呼中猛然睁眼。金瞳里燃烧的火焰烧穿了毒雾,他竟徒手拔出了那支淬毒的箭矢。鲜血喷溅在帐顶的鲛绡帐上,宛如盛开的红莲。
“神迹...”军医们匍匐在地。
拓跋玉的指尖还沾着白战的血,她突然攥住军医的衣领,力道大得让那身雪白里衣裂开一道口子:?“给我哥包扎!”
老军医的银针刚触及拓跋野伤口,就迸出几点火星——那截断箭竟在皮下微微颤动,箭尾的狼图腾泛着幽蓝磷光。拓跋野的剑穗无风自动,穗尾金铃发出刺耳尖啸。
?“箭上有咒...”莫寒的剑尖挑起一绺拓跋野的发丝,竟在晨光中化为灰烬,?“是北狄萨满的噬魂术!”
拓跋玉突然割开掌心,将鲜血滴在兄长心口。血珠触及断箭的刹那,箭杆上的狼图腾突然活过来般扭动,却在她发间步摇坠落的瞬间——
?“锵!”
孙悟空的金箍棒破帐而入,精准贯穿那截断箭。棒尖挑起的箭身在半空碎成齑粉,而拓跋野胸口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新生的肌肤上浮现出龙鳞状纹路。
?“这是...龙血咒!”老军医的银针在拓跋野身上扎出北斗七星状的孔洞,每个针孔都涌出金红色的液体,?“公主您竟有皇室失传的秘血!”
帐帘被掀开,十五岁的白念玉风尘仆仆地冲进来。少年玄甲上还沾着草屑,发辫松散地垂在肩头,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胡饼:“父亲!你怎么又让自己受伤了?”
拓跋玉的银勺顿了顿,药汁在被褥洇出水渍。白战却抬手抹去儿子额角的汗珠,指尖残留的朱砂在少年皮肤上留下淡红印记:“记着,战场上受点伤不算什么。”
“可您咳血了!”白念玉突然扯开父亲的衣襟,露出纱布下渗血的绷带,“军医说箭毒未清,需要静养。”
白战怔了怔,手指悬在儿子发顶半寸处。帐内药香突然浓烈起来,混着拓跋玉身上淡淡的冷梅香。
他忽然想起这个孩子七岁那年,执意要跟着自己学枪法,结果在训练场摔得满身是泥的模样。
“父亲!”白念玉突然转身,佩剑重重插进地面,“下次换我替您挡箭!”
白战望着儿子挺直的脊背,忽然笑了。他咳嗽着抬起手,指尖触到儿子发顶时,他沙哑的声音像砂纸裹着蜜糖:?“莫怕...父亲这身伤...”